杨吉却仍然安闲,笑道:“伯元,这可又是你藐视我了,你说做船夫,那不过就是两件事要做好,一是操船,二是泅水了。可这两件事,我都会啊?我来浙江以后,就一向在学泅水,现在不说能在水下待一炷香的时候,半炷香也够了。至于操船,这浙江水道,我陪你走得还少么,常日我闲来无事,便向那些船夫学习操船之术,你现在让我临时做几天船夫,那一点都没题目啊?至于你说贼盗劫人,我手中也没有多少银钱,又不是经商的,外人看来,只是个船夫,他们劫我干甚么?以是伯元,这件事你大可放心让我前去,如果你还担忧,我这就立个约,七日以内,我必返来,如何?”
王昶道:“伯元,这在老夫看来,倒是两回事了。当年田五抵挡朝廷,颇具阵容,并且他们一开端就是冲朝廷来的,面对如许的仇敌,天然要严加防备,勤修炮械,束缚士民。可本日你所见贼盗,倒是藏匿无踪,不与官府相抗。常日隐于百姓之间,我等为官之人,又怎能等闲发觉呢?以是按老夫的设法,这官方贼盗,便要以官方之法来破,你须得找到一些合适的百姓,比如钱塘江上的船夫,去寻那贼盗踪迹,如许或许能把他们的老巢探出来。我等身居高堂,去处与平常百姓大异,如果我们去做,必定暴露马脚,反倒能够让贼人抢了先机。以是伯元,这浙江官方,你可有熟谙之人?就是那种勤务农桑,却与读书仕进干系不大的。如果你有这般熟人,这件事就好办了。”
“渊如兄所言……莫非便是瓯北先生?”阮元道。所谓瓯北先生便是清朝名儒,史学大师赵翼,他与钱大昕齐名,所著《廿二史札记》在当时亦广为传播,赵翼和钱大昕干系向来不错,以是阮元因钱大昕之故,也读过赵翼著作。只是这时赵翼年龄已高,又兼足疾渐剧,不便出行,是以阮元南下之时,固然想到了赵翼,却并未前去拜访。
孙星衍所言疍户,是闽粤一带依船为生的渔民,堕户则是绍兴、宁波一带处置各种官方杂业(如红白事、剃头、吹打等)之人,而九姓渔户则是浙江各水道间的渔民。这些人在明朝因职业分歧于士农工商四民,又或曾与明军对抗之故,被列为低人一等的“贱籍”,直到清雍正年间,“贱籍”方才逐步打消。即便如此,“贱籍”以后仍然数代不能应举,在官方和其他农夫、贩子也多有隔阂。特别是清中叶以后,因为人丁渐多,地盘不敷利用,很多务农之人更加轻视“贱籍”以后,恐怕他们前来争夺生存。对于这些事,阮元天然也有耳闻,不过他毕竟世代耕读,对于“贱籍”并没有多深的感受。
“杨吉你疯了?!”阮元听着他这些话,却底子不信赖这些都是杨吉说出来的:“你常日尽在我府中糊口,却如何去和那些百姓说话?你又没当过兵,刺探过敌情,就如许去查探谍报,你能查到甚么?如果你甚么都探听不到,反倒被贼人识了出来,你命都保不住!”阮元毕竟和杨吉已经共同糊口十六年,这时又怎能甘心他前去冒险?是以立即出言相驳,但愿他转意转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