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勇嘻哈笑道:“母后?朕那里来的母后?母后早不要我了!”说完,推着高灵道,“快!快去传旨,朕要上朝!朕另有很多奏折未曾看过!”
高灵神采刹时变得惨白,连连点头,哭道:“母后,当初为甚么不查?为甚么就不查呢?阿勇一向说不是他,但是你为甚么就不信他?十年!十年啊!他堂堂太子,背着弑叔的罪名,又如何接受?他让本身沉浸于酒色当中,是在回避!是在回避啊!”
公元604年,杨坚思念成疾,身材日渐衰弱,也终究走完他这跌宕起伏的平生。同年杨广继位,依杨坚遗命,将他和独孤伽罗合葬于太陵,实现他与爱妻“魂其有知,当相见于地下”的欲望。
高灵沉默一瞬,轻声道:“本日母后所见,还是他暖和的时候,如果当真病发,这门怕挡不住他,如果跑到外头,不免伤人!”
那一日,独孤伽罗精力略好,裹着厚厚的大氅倚在杨坚怀里,抬头看窗外漫天的雪花飞舞。杨坚将她抱紧一些,柔声道:“伽罗,这雪花固然都雅,但是你受不了这酷寒,还是少看会儿吧!”
高灵本就聪明,闻言心头大震,一把将她衣袖抓住,颤声道:“母后,你是说……你是说你们已经晓得小皇叔不是阿勇所杀?”
“不!伽罗!”杨坚点头,落泪道,“这天下,这江山,是我们的啊,我们都还未曾看过,你如何就能说出这些话来?伽罗,没有了你,朕要这江山、要这天下又有何意义?”
薛太医赶紧叩首道:“皇上息怒,皇后是急火攻心,臣已开了方剂!”
听着他的话,独孤伽罗悠然神驰,轻声道:“是啊,共游天下!昨日,我又梦回了定州,现在,那边应当更美了吧?可惜!可惜我再也瞧不到了!”
杨坚的心似被无形之手攥得生疼,而在这疼痛背后,心中又似燃起一点点的但愿,他哑声道:“朕与皇后联袂近五十载,血肉相融,现在阴阳两隔,已成朕永久之痛。朕此平生,唯皇后可为知己,待朕百年,必令朕与皇后合葬,但愿‘魂其有知,当相见于地下’!”
高灵仓猝上前,扶住他道:“阿勇,是母后!母厥后了!”
“伽罗,不要胡说!”杨坚立即打断她,将她的身子拥得更紧,落泪道,“伽罗,我们说过的,我们一同建了这乱世王朝,一同倾尽了平生的心血,总要一同去瞧一瞧的!但是这二十多年,我们却始终抽不出身来。朕承诺你,等你身子好一些,朕就将朝政交给广儿,与你一起联袂去共游天下!”
这一刻,二十多年的恩仇胶葛早已烟消云散,她所能想起的,只要从小到大母亲对她的教养和心疼。
在随后的光阴里,杨丽华陪侍杨坚身侧,伴着他失翼的孤寂光阴,成为他身边独一的安慰。日暮傍晚,杨坚常常独立于城楼上,望下落日西沉,仿佛有所等候,有所等待。
甘露殿外,闻讯赶来的杨广、萧樯等人听到这声悲呼,齐齐跪倒在雪地里,悲声痛哭:“母后……”
这仿佛是伉俪间的一个商定,他又那里晓得,独孤伽罗这一场大病来势汹汹,时好时坏,缠绵病榻长达一年之久。杨坚肉痛之余,每日尽量守在她身边,陪着她看日出日落,为她操琴吟唱。
隋后独孤伽罗,人已逝去,仍余隋帝长长的思念,其传奇的平生,留给后代青史句句批评。
独孤伽罗不料杨勇的病竟如此严峻,吃惊之余,又忍不住落下泪来,低声泣道:“勇儿性子本来暖和,是本宫……是我们将他逼至如此境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