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味药材徒弟常日里保藏得也甚是慎重,我天然不敢怠慢,一面打发了吴甲先去,一面敏捷地梳头穿衣,开门去库房取出那一小包香加皮片来。
“起了,起了。”我忙从床榻高低来,披起衫子,时候许是不早了,有客上门来买药问诊了。
这一夜,倒是不一样的景象。杏花细雨,玉宇云窗,看着像是座高贵的园子,我单独一人在廊下坐,身后护着一头庞大的通体火红的禽鸟,手里焦心肠打着火镰,想要将那火镰打出火来,但是春雨连缀,火镰受了潮,吃力力量,连个火星子也不见。园子俄然就喧闹起来,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涌进园子,有人一把夺了我手里的火镰。
那人回身重又坐回我身边,无法地长叹:“下回断不能再纵你吃酒。”
“酒坊不还在么,难不成九儿出了阁,徒弟要收回少康瓮?”少康瓮的酒最是少不得的,倘若今后真没了这口酒吃,想来我也该惶恐的。再一转念,那少康瓮,竟是徒弟特地借给九儿的么?就此一念,青梅酒的酸气仿佛蹿到了心间。
白日自刘兴儿走后,徒弟没再提过刘家的事,我却憋了满腹的话,思来想去不知从哪一句讲起才妥当。两盏青梅酒落肚,到底是提起了些胆气,借着从肚腹升向喉头的一股子热气,脱口问道:“徒弟,本日九儿托兴哥儿带来的酒,便是人常说的合衾酒罢?”
我嫌热,摇摆着脑袋甩脱他的手掌,仰脸冲他傻呵呵地笑。笑着笑着,便觉身子一轻,转眼又躺在了不知那边。过了片时,汤药气味冲了过来,我被人拉起家,就着碗沿灌了几口汤水,即使是迷蒙不清,一入口我便尝出是醒酒茶汤。
我一时没听明白,清楚是吴三利的夫人抱恙在身,她不抓药,反倒还替吴三利抓药,这是何事理。我瞧了瞧徒弟,他正与那夫人说话,并不见有劝说她也诊治诊治的意义,遂也搁下不提。
我磨磨蹭蹭地将那盏酒水吃尽,从齿缝间挤出话来:“徒弟不肯收她的酒,她便要嫁给吴三利了呢。”
“阿心,还是先前炮制加皮酒的方剂,抓三贴来。”徒弟叮咛道,随便地指了指我手里的那包香加皮,“吴家新宅子里闹鼠患,包二两香加皮给夫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