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清商一时看得怔愣,却见雪堆之上的千寻正冷冷看着火线的深林。
林中小径上又走来一人，身形魁伟蓄着一脸胡子，身上裹了块狼皮的披肩，腰上别了两排箭筒，身后还背着把大弓。他手里扛着头断了气的獐子，身前身后还绕着两条通体乌黑的狼犬，边走边道：“就这玩意儿，叫我好找，追了有半里路。把大宝和二宝给累得够呛！”
那狗被千寻拍开后，悻悻地哭泣了两声，钻出了马车的门帘。马车此时并未行进，像是停靠在某处安息。
千寻听了忙跟着她走到一棵树下，那边已架了一堆柴火。妇人从火堆旁的包裹里扯出几片晒干的荷叶，将洗好的野山鸡整只裹了出来。接着，她用一把小铲子在雪地里挖出个坑来，取了内里的半干不湿的泥来，糊在了荷叶外捏严实了。待每一只鸡都被裹好后，她便将找来的松枝、木料，连同裹好的鸡一同埋进了方才的洞里，引火扑灭了，再往明火上盖些散碎的枯叶茅草。
袭向赵清商的黑影听到风声仓猝止步，数十枚彻骨钉生生钉在了他们面前的雪地上，钉子直接没入泥地。
老张“唉哟”一身捂着后腰眼，道：“就是凶暴了些，别的倒也挺好。我说女人，你们这是要去哪儿？这片林子不常有人赶路，也就我们这些猎户出去跑跑混口饭吃。”
花姐听了笑得合不拢嘴，一巴掌拍在老张腰上，啐道：“你也不害臊！”
……
千寻听了一愣，忙道：“花姐见笑了，马车里的那位是我兄长。你说的狼群是如何回事？”
千寻惊得仓猝起家，可才撑起胳膊便摔了归去，浑身酸痛得像是被车碾过，或是被人从数丈高的处所摔下。总之，她疼直抽气，那雪狼似的狗却不依不饶地将爪子搭在她肩上，竟还冲着她“呜呜”地叫喊。
老张抓了抓脑袋，道：“比来的城镇，恐怕也得走上一整天了。往北了去，是梁州的地界了，出了林子就是沛林县。”
千寻缓缓放动手臂，发梢滴着不知是谁的血。她抬步向着赵清商缓缓走来，忽脚下一绊踢到了一块石头，随即身形不稳直直向前栽倒，扑进了雪堆中，一动不动了。
“老张，猎到啥了？”花姐俄然向着林中探头喊道，嗓门大得惊住了千寻。
千寻替他掩好衣衿，打帘出了马车，却见四周是一望无边的山林。恰值雪后初霁，六合间银装素裹。暖日当头化着枝头的薄雪，滴滴答答地落着雪水，放晴的天空更是碧空如洗。
他倒在地上，眼角恰能瞥见身后的景象。沾了一身血迹的千寻立在原地，脚边横着九具尸身。飞溅的血珠自她侧脸滑下，留下了一道猩红的血痕。她目中一派淡然，手臂还保持着掷剑的行动停在半空。接着，赤色淹没了他的视野，六合骤暗。
千寻灵巧地点了点头，抿嘴笑了起来，看上去果然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师闺秀。
“嗐，多大点事！”那男人一摆手，道：“我瞧你那阿商哥真不错，伤成那样了还记得护着你，对你是真上心。我同我婆娘结婚也是不易，当时候还不是我上她家去抢人，我那老丈人才不得不点头。”
哪知下一刻，他俄然后脖颈刺痛，眼角闪过一道寒光。一把剑自他颈侧快速掠过，“笃”的一声扎进了火线的一颗树干里。他不敢逗留，伸手捂住了脖颈，另一手提着剑刺向三步开外的赵清商。哪知面前人与景俄然天旋地转，他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上。捂着脖颈的指缝间溢出了鲜红的血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