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寻眉梢微挑,只听她持续道:“厥后你多日不在幽篁居,我不知你去了那里,只奉告阿姊你已走了。那几日她心中悲苦,怨你不说一声就走,连答复也未曾给她。厥后,我分开了燕子坞两日。再返来时,就传闻阿姊私逃,被梅姨捉了返来。阿姊本该晓得的,梅姨从不姑息私逃之人。凡是受了鞭刑却活下来的人,无一不是被割了舌头送去青楼。阿姊她……”
阿玖转过甚来,看着千寻,红红的眼里有些潮湿,神情却有些自嘲道:“你约莫会感觉,这般平常的故事每天都有。富朱紫家打死丫环的事,并不新奇。可我的阿姊却只要一个,除了她,我甚么都没有。我想着要陪在阿姊身边,若她死了,也应当陪着她。我在她中间睡了一天一夜,那里也没去,直到肚子饿了,就惊骇起来。第二天夜里,来了一小我。他承诺救阿姊,让我们跟他归去。他让人教我们练武,但阿姊伤了手筋,东西都拿不住,更练不了武。那人要将她送走,我不肯,就去求他。他说,他不需求无用之人,阿姊若能为他所用,才气留下来。以后,阿姊到了梅姨这里,学习弹筝。我们两一别就是五年。五年里,没人晓得,她下了多大的苦工,支出了多少尽力。这双手是她本身拼着练出来的,因为只要练好了,她才气再见到我,也只要练好了,她才气留在这里。”
“阿玖担忧阿姊,便想刺探一些公子的事,哪知公子也在着人密查,却无果。因而阿玖便经常在暗中察看先生,见先生对婢女非常礼遇,对那童仆也甚为体贴,连洗雨阁的婢女找你去给客人看病,你也是不加多问就跟了去。阿玖当时想,先生应是个易心软之人,便出了主张,让邈邈雨夜去求你。”
千寻闻言,微微点头,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。
千寻问道:“那日从洗雨阁出来,一向暗中跟着我的人便是你?”
“当时的阿姊还不晓得,就算她练好了筝,仍旧逃不开被人摆布的运气。燕子坞里,每一个女子都是为了权贵筹办的。梅姨买了很多孩子返来,从小教她们器乐歌舞,逐步建立了名声。凡是能来燕子坞的客人,都是有些背景的。这些客人看上的女子,梅娘就会暗中议价后送去。可送去以后,再好的伶人舞伎也不过是沦为玩物,端庄人如何会看上教坊女子呢?不过是些衣冠禽兽罢了。那些被送走的女子,最快的一个月就暴毙了,或是不到两年就被转送了别人。阿姊现在已十八了,早有人暗中讨要。梅姨一向没有将她送走,不过是为了寻个位高的,也好多换些财帛和内里熟意上的便利。”
阿玖细心擦着药,怕弄疼了邈邈,眼里含着不辨的神情。挑开了统统的碎布后,暴露了邈邈的整张背脊,纵横的伤口完整暴露了出来,让人难以设想本来光亮的皮肤。阿玖擦了擦额上的汗,看着千寻道:“不知苏先生能不能听我说个故事?”
“玉指拨弦,浊音袅袅。世人都只知燕子坞的伶人邈邈琴艺超群,那里想到过,这双手曾经连碗都拿不稳。”阿玖低下头,去敷她腿上伤。
“阿姊的手是在我面前,被人弄伤的。可惜,十年前的我只要六岁,还甚么都不懂,连后母将我和阿姊卖了都不晓得。我们在小黑屋里被关了好久好久,久到饿得趴在了地上,才有人端了一盘馊馒头出去,问我们想不想活下去。当时我饿得浑身都痛,肚子里像是烧了起来,只想着如果能活下去,我必然要没一顿都吃饱。他们将我们洗洁净,送到了一处有钱人家,说是服侍少爷。但是,就在我们去的第一天,就见到一个婢女被一个穿得很好的少年用棍子打着,那少年恶狠狠地看着她,将她活活打死了。她死前在地上爬了很远,一起都是血。他们说,她是因为不听话才被少爷打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