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边传来远处树叶的沙沙声响。她敏捷展开眼睛,右手握住短剑。无风的夜里,杀手竟这么快追来了。两人一马,等在原地只怕很快就会被找到。转念间,她已抱着阿凌跳上马背,拍马疾行,不敢去想七哥为何还没赶上。
“出来再说。”身后那人推了他一把,仿佛看出这老头不懂武,撤了刀,回身却扶起了地上的木门。
山间雨势已收,乌云垂垂退去。宛娘过了好久才从眩晕中缓转,四肢全无知觉。展开眼,只见清冷的月色落下山林,有一白衫少年站在不远处,面色不虞地看着她,半晌才一字一顿道:“你压到了我的蘑菇。”
林中沙沙声又起,黑衣人一闪身,便有四枚飞星镖飞至面前。然方才格挡黑衣人的剑法已使老,再要回剑击镖已无能够。宛娘咬唇屈膝后仰,堪堪避过两枚,另两枚已钉入左臂,击碎臂骨。钻心的疼痛袭来,她面前一黑,脚下却仍错法度整,心下冷然。那黑衣人的剑已袭向心口。
胡老爹转头,见那八尺高的壮汉身边,还站着一手抱孩童的布衣女子,头上混乱的发髻疏松,因淋了雨,发梢和染血的衣衿滴着水,面色煞白,双眉紧蹙地望着胡老爹。“请先生替小儿看看。”说着,她将怀里的孩童递了过来。
第三人与那第一人同时袭向了宛娘,此时她却已力竭,踉跄着后退,竭力抬手回击。卢七刀大喝一声,扑向此处。错身间,他砍翻了一人,却已身中一镖,使剑的那人刺穿了他的肩胛骨。
韩云起死了,他的死讯是和兵败的动静一起传来的。带领二十万军马讨伐西戎的武威将军,在函谷关外三十里的峡谷里遇袭,当日所带的七万兵马全军淹没。军报传来不过三天,朝廷竟给他安上了通敌的罪名。
宛娘也正担忧卢七刀,对着阿凌却只能说:“七叔在前面,会赶上我们的。”
说完这些,胡老爹已一身湿汗,不等那女子回应,便起家去柜子里翻寻针石。返来时还带了一个白瓷瓶塞给那女子,边除下孩子的衣衫,边道:“这是此处最好的解毒丹药了,夫人每日给他服两颗,可保命。”
阿凌睡眼惺忪地喊了一声“娘”,宛娘抱着他在一块石上坐下,本身靠在一棵树干上,从袖子里取出白瓷瓶。“阿凌,吃药。”
一阵腥甜上涌,心烦意乱恰是调息的大忌。宛娘马上收了心机,心中却止不住悲哀。
宛娘有些晕眩,坐在石上运气调息。脑中却翻滚着将军府残肢乱飞的气象,不男不女的寺人尖声细气地朗读圣旨,另有卢七刀满面惨白地对她说,将军死了。
行了一炷香的时候,山势渐高。宛娘见卢七刀还没赶来,有些焦心,却不敢放缓马速,手却不由自主地抚向了腰间的短剑。
浓厚的血腥味袭来,方才看到但愿的宛娘又俄然变了色。浑身血污的卢七刀将他那把厚重的钢刀舞得霍霍作响,紧紧缠住了那使飞星镖的黑衣人。斯须间,沙沙声又起,第三个黑衣人已赶至。
忽听林间一声马嘶,叮叮之声响起,一人大喊:“宛娘!”
身后的沙沙声渐近,她握剑的手已汗湿。破风之声响起,她拔剑回挑,击落了两枚射来的飞星镖,双腿一夹催马。火线又响起破风声,数十飞星镖从分歧方向袭来。她扭身一错,带着阿凌避开了三枚,剑花一挽击落了其他的,却已觉手腕发麻,知这批刺客功力不浅。这一担搁,沙沙声又近,破风声此起彼伏。宛娘紧紧咬唇,竭力听风辨位。乌黑一片的叶林间,剑击飞镖的叮叮身只会透露她的位置,但她却毫无体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