评脉、开药、解毒，这些千寻都很在行。白谡这些年来可谓是一个经心尽责的师父，从药理到针灸，大小病症，内伤外创，医法一应俱全。涵渊谷顶用来练习解剖的禽兽已堆出了十多个冢来。
千寻有些泄气，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，想起了阿谁白搭工夫的雨夜。
阿凌抬眼怯怯地看他，有些茫然地摇了点头。
斑斓菇，一种极毒的菌类，也是极好的药材。只在炎夏雷雨后的半个时候，在百年龙血木朽后的藤蔓边发展。那日，她在雨里候了整整一夜，才见到了一棵拇指大小的。不过是脱下蓑衣的工夫，这金贵的斑斓菇便被这从天而降的母子二人压在了身下。菌丝断了，金贵的毒蘑菇刹时枯萎，斯须间就不见了踪迹。而那女子竟还活着，躺了半晌才睁眼，刚要开口就吐了很多的血，气若游丝间只说出了几个字：“临川……救他……”
“嗯，人比荷娇。”千寻朝她点点头，上楼回房，进屋后便一头栽在榻上凉被里。
底楼堂中传来一声惊木，一中年平话先生正讲完一段传奇，抬手取了茶盏解渴。楼下一片喝采中，忽听一粗汉嚷道：“老虞，这故事都是早八百年的事了，有啥新奇的没？”一少年人也当即拍桌喊道：“对！要听新的！”其他世人也纷繁应和。
那粗汉便不耐道：“只不过甚么？”
阿凌轻手重脚地跟了出来，掩上门，远远地在桌边坐下，一声不吭地看着他。
龙井入口微苦，落喉始觉甘冽。沈伯朗收回目光，向见底的红泥小杯里重新斟茶，转头望着远处连缀的翠山。
阿谁被他称作韩伯父的人，真的死了吗？细算来，应有十年未见了。固然如此，十年前的那人，笑着说要尝尝本身的工夫。满心不平的少年便傲气地打了一套最显气度的排云掌，虎虎生风地在秋阳下，对那朗声大笑的男人拍去……少年当然输了，狼狈地跌了一身的泥，脸上的汗水干了又湿，留下一道道土痕。当他记不清第几次从地上爬起时，那高大壮硕的男人悄悄拍了拍他的头，用粗粝手掌抹了一把他的脸，看着他的眼尽是同落日普通夺目标精光。那样一小我，老是一副强大而精力畅旺的模样。那样的他，真的死了么？
这日，辰时刚过。八丈高的城墙下，人潮涌动。一白衣少年远远看着城门以下队等着出城的男女长幼，微微叹了口气，回身向城里走去。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灰衣孺子，衣衫束得歪倾斜斜，只偶尔昂首怯怯地看一面火线的少年。
以后，女人萧洒地咽气了。她怀里爬出了一个孩子，颤声唤她“娘”，一双小手摸着女人带血的脸，眼里的泪像珠子般坠落。惊慌而柔嫩的声音，惨痛而稚嫩的哭泣，另有那不明不白的拜托。
沈伯朗踏进宣城镇时，已近晌午。骄阳当空，街上叫卖的商贩寥寥。
“沈兄，想甚么这么出神？”男人熟稔地在他劈面落座，解下佩剑放在桌边，取了茶杯自顾自斟了一杯，双眼却看向了楼下的平话人。
床上的人仿佛并不筹算起家，只在枕上歪头看着他斯须，语气忽端庄了起来，“我问你最后一次，到了临川，要把你送去谁府上？”
“嗐，尽会装神弄鬼！你且说来!”粗汉一挥手，笑得畅怀，催促老虞快说。
老板娘一昂首，见千寻神采郁郁地踱步出去，心下了然，却禁不住打趣。“哟，公子这么快就赏完荷了？”
昨夜的一场急雨抹去统统可用的线索，唯有镇西一片桑树林里，树皮上还留着刀剑的陈迹。韩家季子又一次断了行迹。沈伯朗想起父亲乌青的脸，微微感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