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寻敛了衣衫起家应门,见梅娘站在门前。她鬓间发丝有些狼藉,眉间神采焦灼,说了一声“苏先生,快随我来”,一把抓了千寻的手臂就走。
谢焕之听了结轻嗤道,“不过是个不知礼数的丫头,若不是你撺掇姚恒带来,现下我也不必听她幼时那些粗鄙的旧事。”
祁师妹自见了谢焕以后,双眼便未离过他。她向他求了墨宝,又是端茶又是斟酒。秦怀止问她习武之事,她便欢欢乐喜地讲起了幼时与姚恒了解的过程,连爬树掏鸟窝摔断腿的事情都讲了出来。
千寻点点头,向那婢女道了声“有劳”。
晚间行酒令时,谢焕之令人折了一枝栀子,让素玉随便拨弦。弦停之时,栀子停在谁的手上,便要作诗,作不出就要罚酒三杯。祁师妹听着新奇,也要插手。却不知怎的,十轮下来,她竟一人占了五次。第一次她勉强作了一首,谢焕之看后默不出声地别开首,秦怀止等人面上笑得古怪,口上却道“甚好”。而后四次,她见栀子停在上手,二话不说便昂首灌酒,连续罚了十二杯,最后一杯还没喝完,便伏在坐榻上吐了起来。
“苏先生若喜好乐律,梅娘稍后便让人安排。”梅娘含笑,向从人使了个眼色,后者一躬身便当索地退开。
一曲弹罢,美人见机扣问千寻是否寝息。千寻困乏地揉揉眼睛,点头让她拜别。妙衣将她引之寝房,回身欲带阿凌去偏房。千寻道:“他睡外间,不必别的安设了。”妙衣躬身一礼,退了下去。
千寻站在那边,却没有要畴昔的意义。梅娘惊奇地看她,有些不解。帘子里的人又咳了起来,此次短长了些,似是牵动了那里的把柄,闷哼了一声。梅娘急得叫道:“苏先生!”
“想来本日先生有些困乏,梅娘明日再来。请先生自便,梅娘告别。”她起家一礼,退了出去。
幽篁居通风极好,夜风凉爽恼人,全无暑气。屋里早早焚了药香驱蚊,气味也不熏人。千寻沾枕即眠,睡得极其安稳。
行船约莫两柱香的时候,荷叶渐密。层层圆叶延长向远处,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摇摆。
千寻淡淡地看着她,还是不动。
“梅娘恭迎白先生。”妇人快步迎到船边,恭敬地向船上一礼。却见一少年人并一小童走了出来,非常惊奇,转脸看向船尾的梢公。
不远处的柳荫下,泊着一长尾船。头戴斗笠的梢公道坐在船尾抽着一杆旱烟,烟雾袅袅,烟锅里的青条了然又暗。窗前遮阳的薄绸上,绘着飞燕点水的图样。跟着柳堤上画舫驶近时带起的水纹,微不成见地高低浮动。有庐杨城里来的士绅,见了那船很有些惊奇,略带羡慕地多看了几眼,上了马车。
此处园景全不似燕子坞上风雅新奇,林木被修剪得划一得宜,路也修得笔挺。一起全无逗留地赶到了一座楼阁前,几名佩剑的侍从守在门口。梅娘说了句“稍候”,超出侍从进入楼内。千寻眯眼打量着匾额上的“掬月楼”三字,笔迹与“燕子坞”分歧。
日已落下,西方的天涯还留着红紫的光彩。清泠的水声随船橹起落,清脆的蛙声忽远忽近。亭亭的荷叶间,盛开的花朵娇俏可儿。
申时将尽,碧水湖畔的喧闹之声渐歇。游湖的画舫靠向柳堤上的船埠,秀颜薄衫的仕女们笑语盈盈地登上马车,峨冠博带的士绅相互作揖道别。天间霞光一片,映得云头通红。
“阿恒此次可沾了怀止的光呢!先前他投了不知多少拜帖,燕子坞的信鸽倒是一只都未收到。本日如果失了约,岂不怠慢才子?”谢焕之老是漫不经心的拿话刺他。“幸亏我让怀止也投了拜帖。啧啧,信鸽隔日就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