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霭眯了眯眼睛,转头对殷燃说道:“是他们理亏在先,想必还要顾及些脸面,不会拿我们如何。”
胡霭将殷燃拉至身后,伸掌来往人左肩一拍,那弟子仿佛遭了甚么大力,一下横飞出去,滑行三两丈不说,还如倒地木桩普通滚了几滚。
“打平州来,此前……”
二人行至队尾,在他们前后的人顾忌胡霭技艺不俗,是以即便嫌恶他们肮脏狼狈,也只敢浅浅捂开口鼻,不敢多言。
暴徒摇了点头,“哐啷”一声,棍棒被丢在地上,堵在巷口的人一哄而散。
这是不归堂主。
话未尽,已会心。殷燃摸了摸外衫下的天问剑。
“此前在山上打劫为生。”胡霭见殷燃游移,直接答道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殷燃深呼一口气,“是我打动了。”
这是不归堂的图腾。
二人衣衫褴褛,起先被当作乞丐拦在门外,走在他们身边的几名男人纷繁以袖掩鼻,毫不粉饰地暴露嫌恶的申请。
但是很多浅显人便没有那么荣幸了,他们从冷巷走出来,外间七横八竖倒了一片,满是无厚冬衣蔽体御寒的流民,那群掳掠的少年也在此中,在新雪上,他们的脸是暮气沉沉的青白。
胡霭将她从雪地里拉起来,拍去她身上的脏雪污泥,见她发了疯似的还要再去,紧紧握着她的手腕。
胡霭松开她的手腕,余温很快在冰天雪地中散去,她有了一刹时的怔忡。
“你这是用心找死!”弟子被她完整激愤,涨红了脸,手上便没个轻重,抽出剑便要向殷燃刺去!
不归堂主停下脚步,摆手让挡在他身前的保护退下,“可有印信凭据?”
“信……”信是有的,只不过烧了,宗主令牌也是不知所踪。
信上的话在殷燃脑海中闪现而出——“仇敌势大,门派多有背叛,现仅余不归堂并十二州一十三门派……”
他腔调陡峭,声音安静,莫名有一股令民气安的力量,殷燃逐步沉着了下来。
殷燃被他大力推搡着跌坐在雪地里,胡霭冷冷瞥了眼他,将殷燃扶起。
“你们三不盟不是在招收外门弟子么,我们……姐弟二人也想来应征。如何,不成以?”
雪花飘然落下。
“敌明我暗,我们势单力薄本就危急重重,再说了,我们此次前来不是为找回身份,而是来寻觅本相的,对么。”
“还不走?你们又想干甚么?”
“我们走吧。”她转过身,对胡霭言道。
“……没有。”
那弟子猜疑地打量着她与胡霭,半晌嘲笑一声,“那里来的哄人的蠢材!遗世宗因为叛国满门毁灭,你们打着它的幌子,就不怕官府真当你们是余孽抓起来。快些分开!”
登记的弟子听罢猜疑地瞅了眼她,“姓殷,他是你弟弟,姓胡?”
胡霭点头。
“有一刹时是的,但也只要一刹时,我没有更多的时候顾及旁的人和事了。”
“还是不要在这里亮明身份吧。”他借势对殷燃私语道。
“光驾,我二人是遗世宗弟子,想见见三不盟盟主。”
三不盟位于太常西南,本来是一座烧毁的宅院,相传是前朝王府,几个月前不知怎地被一群江湖人士买了下来,又打通了东西两侧的宅院,变成了三不盟。
她迷惑地看着胡霭,见他抿着唇,考虑再三还是问出口,“我为甚么是弟弟?”
可未等二人行至队尾,便又被那推搡人的保护拦下。
“干弟弟,干弟弟。”殷燃赔笑地解释道。
一男人以恶鬼面具覆面,从马车里走了下来,陪侍在侧的主子给他打起了伞。
殷燃怒忐忑地看着低头誊写的弟子,幸亏对方摆了摆手,表示他们出来等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