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野心不在焉的抬眼一瞥。
自向来到北邙村，见到一对放生许愿的母女，结识了贤惠的秀珍嫂子与敬爱的婉儿，他的心头便是沉甸甸的。母女俩的高兴与热忱相待，使他更加惶惑难安。正如他不忍心看着夸姣的等候幻灭，他一样也不敢设想母女俩获知凶信以后的哀痛。他一向在躲避着秀珍的问话，而终究还是躲不畴昔。因而他便借着酒劲编造了一个美意的谎话，也使得纠结好久的心境突然开释。
而尚未走到近前，晨雾随风散去。竟是一名陌生的老夫，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在摈除着几只鸭子。
“来日嫂子与婉儿为冯大哥迁灵，切勿提起他的大名，只说亲人病亡于途，以免为你娘俩惹来无妄之灾。嗯，我的名声也不好，嫂子记取便是。燕术为燕家庄的仆人，他的侄儿燕赤与我有旧。仲坚乃是江湖人士，为人还算仗义。倘若今后碰到费事，这两人或许有点用处。”
石桌上的碗筷，已清算洁净。未见婉儿，小丫头应当回屋睡觉去了。不远处的地上，堆放着五个兽皮袋子。那是他带来的财物，竟然原封未动。
体贴的话语，令民气暖。
昏黄的晨雾中，树下站着一道人影，像是一名老者，手里拄着竹杖。
于野饮了一坛烈酒，醉倒了。
昏黄的晨色中，于野牵着马儿渐渐走远。
再一个，裘伯年老体衰，竹杖丧失，又逢大雪封山，他如何分开星原谷？
她像是对待自家的兄弟，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关爱与庇护之情。
因为他甚么都窜改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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秀珍不再出声，冷静跟着繁忙。
于野端起碗，冷静喝着水。净水入口，竟然如同烈酒般的灼心。
“嫂子，眼下甚么时候？”
“兄弟为了我一家，也是受累了。嫂子无觉得报，便以这碗水略表戴德之情！”
“兄弟宿醉未醒呢，脚下把稳！”
于野双手接过水碗。
村口，有株老树。
“裘伯——”
秀珍的嗓音哽咽，接过于野手中水碗，然后后退两步，抿着嘴唇，含泪带笑，微微点头表示。
于野自责之余，心头俄然有了方向。
于野惊奇道：“嫂子，此乃冯大哥所托……”
“天快亮了吧！”
于野的心头也是阵阵刺痛，痛得荒乱，痛得无法，痛得他无从遁藏。他回身走到石桌前，拿出两张符纸，以狼毫笔蘸了点朱砂，写下了宿燕川、燕家庄、燕术、燕赤、仲坚。笔迹固然倾斜，却写得用心。他又画下冯老七葬身之地，并加以详细的标注。
他要回一趟于家村……
秀珍仍然在强抑着哀痛，而泪水已滑落脸颊。她背过身去稍作擦拭，转而持续帮着于野抚平衣衫，自顾说道：“嫂子初见你时，已有猜想，而当着婉儿，也不敢道破！”
“嗯，我便晓得也是无用，又何必多问！”
于野不解道：“嫂子，所言何意？”
他觉得他已饱尝了人间之苦，晓得了生离死别之痛，而他仍然不懂秀珍嫂子的哀痛，乃至于他不敢面对、也不敢多想。
秀珍俄然跪倒在地。
“嫂子……”
于野将写着笔迹的符纸塞入秀珍的手里，然后牵着马循着来路走去。
由村口往北，穿过几座山谷，便可中转萍水镇。
于野接过水碗，站了起来，竟然头晕脑胀，禁不住踉跄两步。
“为免财帛肇事，我将它埋在地下。来日嫂子如有所需，自取来用。若无所需，忘了它便是。”
于野将锄头放回柴房，又将四周清算安妥，顺手将留下的一袋金银支出纳物戒子，然后走到树下解开马的缰绳，带着轻松的口气说道：“嫂子回屋安息吧，我走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