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青毓想到这里,眸光微微黯然,将肚子里的话再三策画了几次,开口谏言道:“祖父在时,最在乎的便是边塞安稳,天下安宁。只想带领朝廷雄师挥师北上直捣草原王庭,再行封狼居胥之壮怀狠恶。可惜祖父跟从高祖天子多年交战,暗伤旧疾一再复发,不得已只好解甲归家。壮志未酬,便在竹园里头安设了这么些行军沙盘,每日揣摩兵法,推演战事……现在天下终安,四海臣服,朝廷下旨重开马市,边塞规复贸易,倘若我们梁国公府能趁此机会,调派商队进入草原,名为经商实则将草原上的地形水源部落驻扎军事摆设一一记录下来,转头刻在沙盘上捎给祖父大人就好了。”
“休要信口胡说,这些沙盘可都是老公爷在时,命令兵部书办遵循行军坤舆图一点一点复原的,你小孩儿家家的,看不懂就说看不懂。何需求巧舌令色。”
彼时胡菁瑜正同昭阳公主并五皇子等人交好,得知五皇子母族寒微,于财力上非常宽裕,竟有力筹措寿礼。出于美意,给五皇子出了个“能够遵循坤舆图制作沙盘,就提名为斑斓国土献给陛下”的主张。
比及万寿节献礼的时候,当着满朝文武乃至是外邦使者的面儿,五皇子的“斑斓国土”公然是一鸣惊人。君臣勋贵无不交口奖饰。本来是件很有面子的事儿,可惜外邦使者中有人天纵奇才过目不忘,因而便在万寿节后,将“斑斓国土”上的景色坤舆一一复制下来,调派了族中死士进入中原趁机行事……
若要论起这场风波,那还得从三年后永寿帝的万寿节提及。
至于本该是祸首祸首的五皇子,却因为看破了草原部族的奸计,反倒被朝野高低奖饰为“才具秀拔,心细如发”,城府策画皆为人所奖饰。更引得很多豪门豪杰竞相投效。
霍青毓不觉得意的笑了笑,走到老太太身前扶着老太太在廊下坐着,因笑道:“这竹园自祖父他白叟家去后,也闲置了这么些年。便是清算起来,也不必急于这一时。免得累坏了叔叔婶婶堂弟堂妹们,我反倒是于心不安。”
胡菁瑜冲着霍青毓不幸兮兮的努了努嘴,却不敢当着霍老太太的面儿言止猖獗――她可没健忘昨儿是老太太下的令,叫方嬷嬷和红缨偃月把她拽到暗室言行拷问的。
面对朝中某些官员的媾和之谏,高祖天子掷地有声。他下旨将国库里的存银悉数花在军费上,内库的存银多数花在各地天灾*的施助上。后宫妃嫔自太后、皇后起,下至皇子公主,再到宫俾寺人,皆节衣缩食,因而比及永寿帝即位的时候,国库内库的存银加起来还不敷三十万两。而比及永寿十年,单单是国库的存银都已经超越了三千万两。更别说被朝廷打的再不敢吱声的草原部族。
那场乱子以后,朝廷颜面大失。因着制作“斑斓国土”原是胡菁瑜的主张,胡菁瑜又是梁国公府嫡出女人,世人可不信赖此事都是梁国公府七女人的一人之言,因而梁国公府不出料想的被朝中群臣安上个“奉承献上,进退失据”的帽子。家属名誉不说一落千丈,也是门楣无光。
霍青毓冷眼瞧着百口人都被胡菁瑜手舞足蹈说住了的模样,心中盗汗直流。不得不光荣她在暗室里头和胡菁瑜约法三章的那些话――
要吓就吓自家人罢,只要不在外头胡言乱语,且随她去。也好熬炼一下梁国公府男丁女眷们的权宜机变。免得统统便宜都被皇室那群狐狸占了,梁国公府却惹得一身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