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折道:“东山爷爷会,我不会。不然我何必你投掷?”
形骸这一下固然斩中,但手感太软,似未能射中实处,饶是如此,那兵太子已受了重伤,蓝袍被血染红,身子却又接了起来,他双目通红,怒道:“好,好,好,我要把你碎尸万段,身后也不得承平!”
沉折指着那兵太子道:“他身怀由虚化实,由实化虚的工夫,但死前真气不敷,难以发挥开来。幸亏此人道行浅,不然你即使伤了他,他仍能逃得掉。”
形骸悻悻想道:“我说这地盘不强,那是我谦逊恭敬,你怎地也顺着我的话说?这么一来,我岂不没了面子?”幸亏四周并无旁人,颜面无关紧急。
不久,那艘船又一阵大喊小叫,兵荒马乱,大火飞舞,炮弹炸膛,停在大海中心。
形骸点头道:“甚么都没有,唯有死人尸身,但也清理洁净了。”
就在此时,船边有破水之声,一人跳上了船,形骸心道:“是潜水的海盗!”一回身,见是一形貌不俗的少年,与形骸年纪相仿。
形骸心潮起伏,半晌不宁,恨不得海风再快一些,让这艘船破开波浪,远远分开此地。
沉折懒很多辩,道:“彻夜你值守,凌晨我替你。”
他又想:“以往听故事提及这些地盘爷,皆是慈眉善目,受人敬佩的神灵,可彻夜一瞧,却又像故事中的妖妖怪怪普通。可见世人皆觉得善者一定是善,世人皆觉得恶者一定是恶。若见地不明,听信谎言,误认敌友,则性命实悬于一线之间。”
右首那船并不开炮,局面陡峭下来。形骸把持船舵,行向左方,去迎沉折。
形骸一喜,转头看他,见沉折浑身滴血未染,但长剑却尽是鲜血肉沫。形骸问道:“师兄,那艘船如何了?”
这几天内,他连夜掌舵,越来越是谙练,已不以之为苦,反而生出自在镇静之意,这大海不再是妖魔的巢穴,却成了前所未有的妙境,仿佛他这般一向飞行下去,在海的绝顶,会到达难以设想的天国。
少年笑道:“那偏要让你晓得。本神喜好吃人,特别爱吃童男童女,你小小年纪,准是童男人了?我本心肠好,抓住了人,直接剜出心来吃,那人立时死了,也不觉痛苦。但是你对我不敬,我抓住你后,将你零琐细碎的切来吃了,要你死的苦不堪言。”
少年甚是对劲,道:“不错,不错,你也不算得孤陋寡闻,现在你晓得怕了?周遭百里内,皆是我的地盘。”说罢一扬手,从海里飞来一三叉尖刀,对准形骸,顷刻直刺而出。
形骸看远处那船正熊熊燃烧,船里头火药爆炸,火苗到处乱窜,时不时升空,笑道:“和师兄你作对,只怕是嫌命太长,我是千万不敢的。”
沉折沉吟半晌,道:“我也是头一回遇上风水地盘,但神怪记中说,风水地盘,有强有弱,弱者好像虫豸,强者堪比神龙。此人虽恶,怕是个弱的。”
形骸道:“师兄,你当真会飞么?”
形骸念及他的好处,道:“师兄可多睡一会儿,我精力好得很。”
那少年一对虎目,凛然生威,但长发披垂脸庞,肌肤柔滑,桃腮粉面,头戴蓝冠,身穿蓝袍,脚踏蓝靴,固然是从水中跳上来的,却又滴水不沾。他瞥见形骸,哼哼一笑,道:“怎地是个小娃娃?”
少年又道:“你想不想晓得本太子措置牲口的手腕?”
身后听沉折道:“胜得固然幸运,但我教得都应用恰当。你看似怯懦,实在不然。”
形骸自知不当,赶紧认错,又道:“我这也不算咒人,只是出言提示,皆是警世恒言,发自肺腑。师兄大可不信,却不成讳疾忌医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