刹时远处驰来的那一骑又自风灵与佛奴跟前飞奔过,扬起一片灰尘。
“呸!呸!”风灵连啐了数声,一掌拍在窗棂上,“巧舌如簧,颜之厚矣!这张伯庸,那里是在替都尉摆脱,清楚是要引火上他身,不知张县令政绩如何,调拨反叛倒是一把妙手。”
连问了两遍,风灵不该。灰尘渐息,佛奴侧头瞧她,却见她专注地盯着营房里头的景象。
佛奴只得上马,赶上前去,“大娘这是要跟去?”
这一嗓子,似除夕夜里扑灭爆竿的那一小撮火苗,顷刻激得围聚的人群纷攘起来,世人纷繁指导着折冲府署的朱漆大门起哄,虽听不清在说些甚么,只瞧那情势,怕是戍卫的府兵抵挡不了多久,便要叫那些人冲进府署去。
风灵摆布环顾了一周,左手有一家食肆,二层的小楼,若能在楼上张望,恰能将府署门前的景象看个一清二楚。当下,她便领着佛奴进到食肆,向掌柜讨要楼上雅室一间。
缠了铁蒺藜的拒马早已撤开,佛奴拉着风灵今后退了几步,灰尘更甚,呛得他连声咳嗽。好轻易待扬尘散去,还未及拍拂去身上头上的落尘,风灵已跨上了马,一拍马后臀,蹿出好几步去。
掌柜回身出了阁房,轻手重脚地阖上木门,自下了楼。
不出半晌,朱漆大门内仓促跑出一人,风灵认得,恰是敦煌县令张伯庸。
风灵跟着掌柜走入一间极小的阁房,半推了窗望出去,心头不由窃喜,果然是顶好的位置,倚在窗边便能将折冲府署的大门连带前院瞧个鲜明清楚。
楼上的三间雅室公然紧闭木门,透过门上的木条,模糊可见门内还垂着一道帷幔,将里头的景象遮得严严实实。
张伯庸狠狠甩了甩袍袖,立眉痛斥向领头的老耕户:“大胆!但凭你方才这番民逼官的说辞,我便该替都尉赏你二十棍!”
“如许的热烈,怎能错过不瞧。”风灵坐在顿时,精美的唇角勾出一点挖苦:“菩萨有灵,才说他刚愎自用自承苦果,这便来了。方才他连句整话都不容我说完,本日以内,便该来求着我说完。”
风灵忙探头张望去,只见朱漆大门前不知何时站出一人来,玄色戎袍,负手而立,端倪并无凶横,倒是不怒自威。
“小娘子若不弃……”掌柜踌躇道:“楼上另有一间小的,常日里存放些更替的杯盏,不免狭小些,倒是最洁净的……”
风灵公理愤填膺地谩骂着,俄然楼下的吵嚷像被人齐齐堵截了普通,戛但是止。
那掌柜的垮下脸,躬身作了个揖,“实在对不住,本日楼上的雅室已叫人统包了去。二位如果不弃,楼下厅堂内,可单为二位僻一平静处。”
掌柜应了一声,极快地收起金饼,回身便将他们往楼上带。
地下跪着的耕户仿佛并不惊骇张伯庸,反倒囔得更凶了些,“小人并非惹事,只愿求都尉出来一见,也好叫老老幼幼的村夫们亲身问一问都尉,但是不睬我们的饥饱死活了!”
瞬息间,虎帐里传来隆隆的马蹄踏地声,才刚出来不敷半盏茶工夫的拂耽延,领着韩孟并几名将士又策马奔了出来。
“可不是早已晓得的。”风灵凉凉一笑,竖起一根手指头向上指了指,“你当楼上雅室中的人是谁?”见佛奴仍旧不解,当着掌柜的面也不宜点破,她只轻动嘴唇,作了个“索”字的唇形。
但见府署的朱漆大门前齐崭崭地跪了一排的人,看破着打扮,俱是殷实的耕户农夫,由一年父老领着头,一声声地唤着要求见都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