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下诽议……”丰极呢喃一声,唇边扯一抹笑,却苦涩不堪。
自攻陷溱城后,青州各地已得国相号令,各城鉴戒。这谷仞当年跟在风青冉麾下,亦学了些兵法之道,不是莽撞之辈,他知这些早有防备的城池等闲是攻取不下的,而他起兵本打的就是对方的措手不及,要的就是速战持久,没偶然候来围着守着渐渐攻陷,不然比及大东天子得了动静,派雄师来伐,他只戋戋数城如何抵挡。是以他直奔王都而来,只要攻陷这作为王权意味的王都,这青州便崩溃了,只要青州动手,到时自有八方豪杰照应,这天下……便该易主了!
将士们百忙间循声了望,便见王都最高的修建——耸峙于王宫的踏云楼之顶,一人挟鼓而立,一边伐鼓一边高歌,身边一只青碧大鸟展翅啸鸣,嘹唳飞空。
一时,殿中群臣纷繁交头接耳,有的说当前最首要的是快点找的主上,有的说不如招降城外叛军,另有的则说兵变为极刑,极刑毫不成饶……
风独影殁或伤,青州必定乱,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王都,而后再将崩溃的青州拿下,当时即算大东天子反应过来,派兵来讨,他已青州在握,足可与之渐渐周旋,且当时昔日败于大东天子的各方豪杰必定呼应,大东朝便危在朝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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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主上!主上!主上!”
此次起兵,机会可说半由天意,半是报酬。
而谷仞目睹败局难挽,再不敢留,忙领着数千亲信逃遁而去。
角声满天秋色里,
昔年只因他事事苛求尽善尽美,乃至痛失所爱。现在……为着七妹,他便率性一回,无私一回。仇敌结婚,其间之爱恨磨痛,岂能少了,这两年七妹与那人如何度日,他们兄弟岂有不知,只是七妹多么高傲之人,毫不容别人插手。而那人沉湎哀思难消痛恨,他们兄弟都能了解,可若平生,七妹与那人都要活在这仇恨与折磨中,那他宁担千古骂名,亦要就此替七妹斩断余生羁缚。
“咚!咚!咚!咚!咚!咚……”
叛军见未攻过来,稍是松口气,却在这时,西边蓦地灰尘飞扬,然后便见很多叛军怆惶奔来,一边大呼“雍州雄师来了!”
“放下兵器者,既往不咎!”高空上,再次传下青王清澈严肃的喝声。
久遥目光望一眼晏瑕叔,道:“主上明日会现身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楚了然,很有斩钉截铁之意,同时目光望向徐史。
公然,当听到“主上在此”时,群臣皆面露安色,但随即想到青王并不在此,便又都皱紧了眉头。久遥心下了然,接着前头的话道,“如果主上在此,则王城安然,叛军不攻自破。”
或许,他之前未曾体味到,可此时现在,他倒是深切明白。
那人肯出山,肯伐鼓互助,明显并非无情无义之人,那便让他看看,那人有没有与七妹并肩而行的勇气,有没有与七妹并驾齐驱的本领。
群臣听得他的话,无不惊奇特常。主上明日现身?莫非已找到主上了?既是已找到了,何故他们不晓得,却只清徽君晓得?
现在退兵,今后再难有此良机,一世大志抱负便就此就义,于他来讲,即为败局。
众将士闻言无不讶然,晏瑕叔赶快将动静报与王宫。
在群臣群情纷繁时,几日里与叛军数次交兵,亲眼目睹着兵士们的惨死,胸中对叛军充满着仇恨的晏瑕叔上前一步,道:“清徽君,现在主上不在,不能震慑叛军,为着王都安危,末将以为只能以武力镇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