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帐门掀起,一道倩影飘但是入,顿令暗淡的营帐里陡生艳光。
“陛下。”徐史再次朗朗出声,“天子之怒,伏尸百万,流血千里。为君者,当禀仁慈之心,布德泽天下,不成为责怪怨怒所左也。”
“此非臣之言,乃玉先生之语也,天下皆知。”徐史叩首于地。
东始修一愣,疑窦顿生:“海神?”
“臣……”柳都尉被吓得身子一抖,“臣等回到岸上后,本想去找寻那艘船,可杜侍卫说他领人去找,让臣先回报陛下。”
顿时,帐中几颗被吊得老高的心都悄悄放回了原处。
北璇玑环顾帐中一眼,然后盈盈一笑:“璇玑是为陛下解忧而来。”
元鼎三年八月十五日,东始修征北海班师。
玹城外的帝帐里,东始修改一边听着徐史的禀报,一边想着凤凰儿追击北王都几天了,日前收到杜康传书说追出海去了,这会也不知追到了没。正考虑着要不要派人去策应,龙荼忽奔了出去:“陛下,风将军的部下返来了!”
北璇玑一笑倚入他怀中。
帐外静了下,然后传来细细言语声,接着龙荼再次传话:“陛下,公主说有要事相商。”
“陛下息怒。”徐史亦跪地讨情。
“这么晚了公主来所为何事?”东始修抬首看着帐中盈立的北璇玑,即便他见惯美人,看着面前之人亦由不得要赞一句人间少有。现在她长发披肩,素面朝天,着一袭柔滑似水的浅绿罗衣,重新至脚无一丝脂粉金玉,却如出水芙蓉天然雕饰,让人看着怡目怡神。
“嗯。”东始修揉揉鬓角,刚才一场肝火仿佛烧心裂肺,现在只是怠倦不堪。“另书记天下:救风将军者重赏令媛,安然送回风将军者朕许以官爵。”
“大胆!”东始修赤目瞪眼龙荼。
柳都尉被那一声暴喝直吓得身子一抖,赶快道:“万幸当时有海神来临,救起了将军。”
东始修低着头看不见神采,只是抬手挥了挥。
“陛下!”徐史目睹下一刻这柳都尉便要给斩下,赶快出声打断了东始修的话,“陛下,柳都尉无罪!请陛下明察!”
“是。”
自此,北海之滨不再有北海国,北海之名只存于汗青之卷,这千里江山今后今后便是大东的北州。
“哦?”东始修挑眉,“朕有何忧?公主又要如何解?”
只一句,却若泰山压顶,令一旁的徐史及蒲伏在地的柳都尉都感觉身上仿佛承了千斤万担,转动不得。
靠在椅背上的东始修顿时坐直了,“传!”同时眉头一皱,风将军的部下返来了?莫非凤凰儿没返来?
“朕管你急甚么!奉告朕,厥后如何?!”东始修暴喝一声。
“混帐!”东始修抬脚一踢,顿将半截书案踢起,直冲柳都尉砸去。
“你竟敢出言训朕!”这刻,东始修斩他一百遍的心都有了。
他怔了怔,暗想这么晚了,公主来干么?“时候晚了,请公主明日再来。”
“不成为责怪怨怒所左也”此语当日玉师亦曾数次提到,叫他引为诫言,只是常常关及凤凰儿时,他老是失控失态,若给玉师晓得,少不得又是一顿怒斥。玉师啊,你人不在朕身边,你的话也总能管着朕。东始修倦倦的抚着额头。自登基以来,玉师即抛了他们,已是许些年没有他的动静了,也不知他与师母云游至那边了,小师弟许已长成大人,却不知此生可另有再见之日否。
“部属知罪。”龙荼跪地昂首。
八月十三日,戌时。
“臣辞职。”徐史躬身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