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那里是岌岌可危?清楚是穷途末路。一条丧家之犬,竟也敢在我晋阳纵罪过凶么?”刘演俄然嘀咕道,声音虽低,世人却都听得清楚。看来纵使越石公已诛杀鲜卑凶手,他仍旧余怒未消。
“刘刺史放心,猗卢切身到此,本就是为了与您坦诚而谈,定不会有所坦白。”拓跋猗卢自顾取了杯酒,仰脖子一饮而尽,把酒杯重重顿在案几上:“半个月前,您口中的北疆柱石、我的兄长拓跋猗迤,已经暴病而亡。拓跋禄官毕竟名义上是拓跋部共主,他脱手很快,短短数rì就把中部十二大部族都归入其麾下,权势由此大张;而拓拔鲜卑西部也是以摆荡,很多本来推戴我的部族投奔了禄官。哈哈!哈哈!眼下我这个西部大人的职位岌岌可危,能实在把握的不过三五个部族罢了。”
他挥手表示,便有一名酒保双手捧着朱漆的盘子献于拓跋猗卢身前。
拓跋猗卢神sè稳定,取了马鞭在手:“想不到刘刺史您如许的朱紫,竟然连我素rì利用的马鞭都了如指掌,多谢。”言语间,未免显出几分挖苦来。
进入大堂须得登上五级台阶,当这鲜卑壮汉身不由己地跟着刘琨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时,浓烈的血腥味,已然四周满盈。
此时,刘琨放开这鲜卑壮汉的肩膀,还顺手整了整他的衣袍,浅笑着道:“你说是么?猗卢大酋长?”
刘琨含怒而来,看似随便走动,可落在周边诸人眼中,只感觉气势澎湃,的确令全部厅堂都摆荡起来。陆遥不由悄悄心折,不愧是东海王麾下倚若长城的大将,公然极是不凡。
鲜卑壮汉眯缝着双眼,面无神采地谛视着刘琨;好久以后,才将紧绷的身躯一点一点放松下来:“刘刺史,好工夫,妙手腕,好眼力!拓跋猗卢衷心佩服,先前失礼之处,万勿见怪。”
那盘子里,恰是昨夜薛彤夺下的华贵马鞭。
拓跋猗卢侃侃而谈,刘琨只用苗条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几面,仿佛在策画着甚么。这时他俄然问道:“拓跋大酋长,你的伤害处境和大志壮志,我刘越石都已经了然。中间无妨直言,此来究竟为何?是有求于我呢?抑或有助于我呢?”
只听耳边响起刘琨不紧不慢的话声:“有一点须得向中间申明;持械拒捕、袭杀朝廷官吏,这在大晋的刑律中都是极刑。遵循我们汉人的端方,罪人无所谓懦夫,也没甚么战死的光荣可谈……”
他瞥了刘演一眼,转向刘琨道:“这些年来大晋朝政的乱局,哪怕是我等化外之民也一一在目。前任并州刺史司马腾昏庸无能,坐看南匈奴鼓起,竟然束手无策。听得朝廷委派新任并州刺史以后,我乃至想过,如果新任刺史和那司马腾普通无能,不如引部下懦夫们径取并州膏腴之地,本身来称王称帝,岂不快哉?谁知朝廷中竟然另有您刘刺史这般刚毅果断的人物,嘿嘿,想来大晋朝廷气数仍在吧,倒是我之前的设法错了。”
刘琨轻笑道:“哪来甚么好眼力。只不过猗卢大酋长昨夜入城时,丢失的随身马鞭,刚巧落在了我军将士之手罢了。”
报告着卑劣的情势,拓跋猗卢却看不出有甚么颓废,点头道:“乃至连我的贴身大帐保护,都有很多人暗中投向禄官一方。若不是独孤族长一力承担,猗卢怕是连盛乐都出不了。万一被禄官阿谁老杀才晓得了我前来晋阳,必然又要生出很多事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