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仇敌的陆遥,竟然能够成为自家的援手。这听起来实在荒诞绝伦。全因着出自张宾之口,石勒才强自按捺下性子。可眼下俄然听到张宾将陆遥的秘闻如数家珍般说来,石勒的肝火俄然就消逝了。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张宾的报告,仿佛方才恼火的底子另有别人。若非自知识字甚少,他几近要劈手抢过卷宗来看。
“我会派一个使者去拜访陆道明。”张宾回声答道:“大将军,那会是一个陆道明必定会访问,并且必定会当真聆听定见的使者。”
张宾顿了顿,持续道:“大将军,自从晋廷扰乱,宗室重臣相互挞伐,大晋所把握的军事力量日渐消磨。近岁以来天下强兵所出,不过幽蓟与凉州罢了。凉州辽远,临时不必理睬,幽州军与冀州军结合,势如恶虎出柙,不成不大加防备。”
顿了顿,他又问:“我们手中竟有这等人物么?”
“大将军当然以东海王为敌,陆道明隐有处所盘据之势,必定也情愿减弱掌控中枢的东海王幕府。”
张宾好整以暇地将卷宗完整翻开,眼眸垂落,渐渐念起了卷宗的内容:“陆遥,字道明,吴郡人。父陆景,吴偏将军、中夏督,博通经史、慷慨有志烈,与弟陆机、陆晔并称‘三虎’。咸宁六年,陆景领军与龙骧将军王濬战,没于军中,其妻不久亦殁。陆遥与族人退居旧里,闭门十余载。太康末,陆机、陆云入洛,陆遥随行,整天交代宦游后辈与游侠儿之属,操习弓马,纵意嬉乐罢了。太安二年,陆机因七里涧之败开罪。陆云、陆耽及子侄辈陆蔚、陆夏等并遇害。陆遥受命出外,幸运逃脱。”
张宾读完一部分,慢条斯理地将绢帛卷起,再持续向后念:“而后数年间,陆遥行迹展转,终究投入并州军中,积功为军主。永兴三年,并州军败北于大陵,全师崩溃,司马腾流亡邺城。此人得新任并州刺史刘琨拔擢,重组部属兵力。汉王刘渊挥师北上之际,他在祁县击败匈奴汉国方面之师,斩杀大将乔晞,立有殊勋。”
“孟孙先生何必为我讳言……这一战里,乔晞一开端就遭晋军突攻击杀,厥后代领雄师被陆遥击败、导致惨痛死伤的,恰是我石勒石世龙。”石勒苦笑着插了一句。
虽说中原贼寇打着匈奴汉国的灯号行事,可在朝廷眼中,这帮人还是都是些背叛、乱贼,绝非能对等联络的政权。莫说是负担相同任务的使者来往,就连石勒偶然候困住朝廷兵马后遣人劝降,劝降之人都十有八*九被砍了脑袋送返来。所谓“君子营”里皋牢的读书人,前后倒有很多死在这档子不利事儿上。张宾竟然能调派使者到炙手可热的平北将军、幽州都督那边,还信心满满地包管能与陆道明交换无碍。石勒实在是有些猎奇,他看中的使者究竟是多么样人。
“恰是。”张宾点头道:“此人正被拘在不远,将军如果成心,我便招他觐见。”
“无妨,本该如此的。”张宾起家掀帐出外,低声叮咛了几句,旋即返身落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