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康闻言,放声而笑。陆逊年青气盛,再按捺不住,劈脸盖脸骂道:“孙伯符!你莫要血口喷人!我祖父为人如何,城中百姓自有公论!明显是你觊觎我庐江一郡,鼓起兵祸,现下反倒要骂我祖父贪慕权势,真是强词夺理!”
陆逊目送远去的孙策和周瑜,问陆康道:“祖父,我总感觉孙伯符并没有袁狗贼那般不堪,周郎亦是人中之龙,莫非真要杀掉他们吗?多可惜啊!”
孙策仍不断念,大声喊道:“莫非我身在袁氏帐下,便必然会苛待百姓吗?”
飞鸟重檐的箭楼上,年逾古稀的陆康亦是全部武装,可他身边竟无一名守军,只要方足十岁的陆逊,在侧相扶。这一老一少孤零零立在城头,实在令见者心伤。可他二人顶风玉立,未有半分怯懦之意。
大小乔亦随军而行。见大乔不时掀帘张望,小乔眨眼问道:“姐姐是不是担忧火线战事,才这般暴躁?”
听了陆康这一席话,孙策气得直笑:“我说你这老头……你要用汉制,我便沿你汉制;你愿擎汉节,我亦不禁止,为何定要你死我活啊?”
陆康之言乃是调侃孙策以怨报德,孙策早已推测他会如是说,抬手指天道:“我乃朝廷亲封怀义校尉,体恤陆太守老迈,特来代替庐江太守之位。孙某偶然伤害陆家分毫,亦不会苛待城中百姓,请你快开城门,免得兵戎相见,祸及无辜!”
与此同时,藏在城垛后的数百弓箭手一齐现身,挽弓如满月,箭矢对准了城下的孙策和周瑜。
孙策瞻仰城楼,大声喊道:“陆太守,别来无恙!日前承蒙你照顾,还将来得及言谢,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!”
陆康嘲笑道:“呵!代替我的太守之位?朝廷的符节安在?任命的文书安在?如有,陆或人立即大开城门相迎,毫不含混!怕只怕你名为汉臣,实为汉贼,助纣为虐,竟成了袁术那老贼的帐下喽啰!”
陆康未答话,只是凝睇着他二人远去的身影,苦涩一笑,起家走入了箭楼当中。两名弓箭手立即补上缺位,将弓矢对准了城外平原上行列严整的军队。
天明时分,乔蕤部一万八千雄师自六安解缆,浩浩大荡向舒城驶去。
小乔心疼地揉搓着大乔通红的手指,嘴上却不住打趣:“姐姐放心,已全数交予韩将军了。并且我专门交代过,姐姐编的那一顶,但是给孙伯符的。”
陆逊见陆康沉默半晌,不由有些迷惑道:“祖父……”
孙策借朝廷名义,恰是爱惜陆康的颜面,谁知他分毫不包涵面,言辞如此刺耳。布阵中,韩当与程普黄盖皆忿忿,孙策却不急不恼,笑道:“陆太守,你口口声声忠于汉室,却不护汉民,即便要舒城生灵涂炭,也不肯放弃太守之位,只怕是迷恋权势,而非为了尽忠罢?”
陆康仰天一叹,笑道:“公瑾,你是个好孩子,老夫明白。想当年,你父亲出任洛阳令,便是老夫在先皇面前保举。当时你比逊儿还小”,陆康眸中尽是慈爱的光芒,抚了抚陆逊的小脑袋,随后话锋一转:“但是你不懂!老夫毕竟与你们分歧!即便先皇驾崩,陆某亦时候不敢忘恩!老朽已七十不足,如果丢了庐江郡,为奸人所得,将来我奔赴鬼域,有何颜面再见先皇!来人!拿我的汉节来!”
孙策抬手扬鞭,指着陆逊道:“小毛孩儿,现来世道这么乱,庐江一郡,危若累卵,就靠你们老朽小童,能守得住城吗?即便不是我孙伯符,也会有旁人来攻,你们……”
“唉!”孙策长叹一声,不得不调转马头,与周瑜一道策马向阵中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