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孟昶帝面露不悦,刘莲心厉声呵叱符儿道:“荒唐!自古以来,‘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’上之威乃天之所赋,臣之责乃皇之所托,民之利乃国之所护。若不言高低,不管尊卑,则纲常乱、国之危,何谈臣之幸、民之安?君君臣臣父父子子,伦常不得变,变者当变腐臣为廉臣,乱子为顺子,方能使斑斓之国长治而久安。宫娃子幼年,不免气盛,竟声声言尔子作文,好笑甚矣。当不知箴文乃官家所制,圣主之文,事关国度大事,怎可私署臣名,岂能见效?”
“符长宫每日都在忙甚?怎的又来晚了!”未见其面,已闻指责之声。符儿解释道:“昨日成文已近前夕,夙起又与同轩姊妹告别,故……”没等符儿把话道全,刘莲心已用朱笔在箴文上圈改了一通,递向符儿道:“大抵可用,小处仍需考虑。”
孟昶闻之原委,和悦道:“无妨,无妨!不过若论对仗,后句既言‘上天’,上对下,大对小,‘小’不如‘下’来得工致。”
颁令箴本义曲解固执论下民上天
下民易虐,上天难欺。赋舆是切,军国事资。
符儿昂首细观,见朱批处附加“朕之爵赏,固不逾时”乃至“勉尔为戒,体朕沉思”之句。刘莲心随即叮嘱道:“马上修容整衣,万事备妥,午膳后随我入殿面圣。”
符儿乍听,乃得顿悟。一悟辛宫娃察事灵敏。昨日虽不明辞意,却已推言此文不但为后室令箴,乃讨檄前朝之官箴。由此可见,孟昶君前朝尽失,只能留意于后宫嫡派女官者,来个盘曲颁令。二悟刘莲心并非绣花枕头,谙熟规制,文墨有功,固年纪尚简便能居坐高位。但脾气古怪却让符儿模糊有生离之感。
二处圈红改字者乃符儿倾力所为之“生民为虐,上天乃泣”一句,刘莲心改作:“小民易虐,上天难欺。”未等符儿开口诘责,刘莲心即敲打道:“办事作文应首明为何作?为谁作?符长宫心中究竟何谓‘上天’?”
崇高的标榜
随即命刘莲心重抄《令箴》,凡二十四句九十六字,铭之于中正殿,传之于后室宫廷,以期让各宫女官历历在目。又托之花蕊夫人令达教坊,谱曲传诵,显之以“下民易虐,上天难欺”辞句,定要让大家皆有耳闻,事事隐惕其心。
刘莲心点头道:“非也,非也!乱世乃道儒墨,乱世休言孔老。当代之‘天’独占一人可担,便是当今圣主,所谓‘天之子’也。圣而不成侵,强而不成泣,明而不成欺。”
弥散在无一丝亮光的天国的天国
“圣主金安!夫人万安!”刘莲心仓促上行,一一见礼。
遐想数旬日前塔山灯谜会上曾了望孟昶君,但见其稚龄轻冠而威风八面,说话讲求而行动寂静,竟连芊娘也蒲伏跪地,大喊“万岁金安”。符儿内心惴惴,不知这回子觐见可否采取所作之《令箴》?正想着,符儿已跟从刘莲心穿太重光殿后僻静冷巷,径直走入承乾殿左边偏门,来至御书房内。
向更高更远处
符儿一听“可用”,顿生高兴,诚心道:“小符初习,体裁句读皆不完整,诚请莲心姑姑评脉。”刘莲心冷语道:“自行改之。”符儿热脸碰了个冷钉子,心头泛凉道:“是。”遂低头子视朱笔圈改之处。
若说二楼的地主
“大胆!身为臣子,怎敢对君王不敬?念你初生牛犊,建功心切,临时非论,若不知好歹,本宫定要严惩!”花蕊夫人欲止其言,符儿却并不承情,音声甚巨道:“臣者,服也!忠告乃顺耳,天之恒理。君若执意罔闻,臣何其服膺?君疏忽舟水之喻,必遭寡均之患,敌国之胁,纵使坐拥宣华盛苑,官仍贪腐,民无所选,立箴立言,皆虚空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