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面居中当是四人周旋于一顶冠帽。夺帽者,薛澄州“薛侍郎”是也,因唱《浣溪沙》词立名天下。本为河中人,幼年进士入蜀,才调出众,任职侍郎。却因恃才傲物,贱鄙别人,止步侍郎之职。适逢花朝佳节,携十九首当选《花间》小词弄笏入朝。而当“对劲洋洋”赶上“趾高气昂”,自是不入法眼,言语间不觉上了手,一把夺了鹿太保的冠帽,这便为《西蜀文臣夺帽图》开了卷,掠了影。
“圣上驾到,微臣有失远迎,恕罪!恕罪!”若不是鹿太保一声高呼,众臣子尚处游散,忽而各位精确,按官职大小前后列举起来。“毋相,龃龉为何?”孟昶虽已猜出十之八九,还是平平发问。毋昭裔自当一五一十重新道来。
唯精力谓不朽。丽华去存质,融入民族魂。风骨气神韵,生而俱有之。
北面墙居牙城偏北,初为宫城高墙,因永平五年(915年)失火遇焚,墙上危楼尽毁,乃于旧宫之北营新宫,建夹城。而后造内门,使夹城与宫城通联,遂令墙体骤降,而墙之用日衰。近年来,朝臣屡有参奏,谏言摧毁以畅顺,然亦有阻谏而保存者,固久悬而未决。自彭氏芊娘领命重修后苑宣华之日,前朝诸文臣联名上奏,取唐墨客杜牧赞春光“秀成堆”之句,改名北面墙为“堆秀墙”,意欲撷取蜀中文苑之精华,雕刻于墙,重放光辉。
待毋昭裔告禀方休,孟昶浓眉微皱,见鹿太保握拳难抑,似有言语之欲,便开口问道:“鹿太保有何要事?”鹿虔扆顿时精力百倍,朝气勃发,比如头上蹭亮透白之银发:“圣上容禀,依老臣之见可于《温韦双秀图》旁辟一小块空壁,引《花间》曲家辞之一二摹刻墙上,以供来者瞻观。”一旁之薛澄州当即作出一副不屑模样。孟昶探听:“薛侍郎则觉得如何?”薛澄州抱拳道:“微臣才薄,蒙圣上看重,又得赵大人汲引,临时得选十余首小辞录之当朝文集,自知远不能与扬马李杜比肩,甚或较之温韦亦不成同日而语,有何颜面与贤人同台展演,乃至入文史典范,荒诞至极矣!”
李国史姓李名昊,字穹佐,高祖朝已为掌书记,凡是表奏书檄皆出于昊手。孟昶即位,看重文史功事。昊因精工雅韵,又嗜藏文籍,得命监修国史,为当朝文臣所顾忌。现在碰了这刻石留名,走顿时墙之事,除毋相外,把稳得奉养好国史大人。而现在,欧阳长笛并不为本身所求,乃举荐自家外甥韩琮。
口传之谓不朽?哀生之斯须,人寿偶然尽。三世而易代,终向无人知。
唱毕末的一句“含哺鼓腹击壤”,只听“咣”的一声,孟昶君轰然起立,宴几上钵盆掀了个翻,小食撒了满地。花蕊欲起家,却为孟昶止住:“诸位来宾流杯稍续,朕有事前行,烦劳夫人代为接待。”芊娘欲前去安设,孟昶亦拂袖道:“北辰武公雅兴,彭尚宫好生奉侍。”遂单独离了万岁亭。执香球的辛宫娃敏捷给席间的符娃子使了个眼色,符宫娃乃得会心,重新拾起了金边子痰盂,在刘城墙的数落声中寻了孟昶去。
为人自守,且善长笛,称得上西蜀文士之俊彦,竟然在李国史跟前失了颜面,不由要问这李国史何许人也?
韩琮?莫不是吟咏《柳条诗》“何必思惟千年龄,谁见杨花入汉宫”而为蜀中青少竞相摩效之人?此人传闻不喜交友,此时晃眼亦未见踪迹。
木鱼子曰:
卫尉少卿赵崇祚补奏:“非独刻《花间》一家之言,乃容当朝文史金句与佳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