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浮生・宣华录 > 第五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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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之事朕内省亦无甚逾矩。先说那宫娃耿氏,腰肢软中带韧,的确与众分歧。想那日晨阳如浴,轻风如沐,耿氏宫娃虽覆着藕色褶裙,朕视之却见玉笋如柱,裸踝同舞。透之桃红短袄,朕又仿佛亲见雪肌莹莹,殷红点点。怎生不起流连?遂抱其股,置于鞍,跨于马,立于前,亲授乘骑,打毬取乐。马走前行,柳腰扭捏,似鹞子引线,忽明忽暗,似有却无。朕只轻夸一句,瞧那耿氏又怯又娇之态,若万千鼠蚁,撩心动脉。朕故意发力,忽地快速虎窜,那耿氏竟吓得抛鞚抱鞍,时而惊呼,时而息喘。风趣,风趣甚也!

半晌,辛氏宫娃手执新奉的西域奇香镂刻银丝小笼,耿氏宫娃轻托莲花口抹细颈身坦肚玉质唾盂,跟着廖公公一道双双入了夔门阁,各自伴君各位。

幸氏会心,连连称是。孟昶察其肤质凝润,较之耿氏则更胜一筹,趁机摸索:“囹君可愿效花蕊夫人之德,伴君言诗,宣华取乐?”幸氏心有惶恐,知孟昶会错了意,赶紧回禀:“囹君女儿身,倒是男儿性!虽不能疆场效命,但愿做好本分事,为君分担外务,摒挡零碎。哪怕永执香球,亦要做那最细心、最体贴的香球君。”

前日临幸金华,花蕊珍珠泪洒,痛得朕疾心顿首,彻夜难寐。冥冥之夜,花蕊蜷作一团,浑身颤抖,蒙头抽泣,问其何故,哽咽连连:“臣妾无能为诗,伤也!”朕曰:“夫人本身便是一首诗,至善至美,慧诚有识,何来有力为诗之说?”

孟昶仿佛又临幸大学士执笏之风,耳畔又起“玩人丧德,玩物丧志”数语,本来成心邀之击毬驰骋,话未开口,竟已随风而去。

廖公公吞吞吐吐道:“主子倒是成心与祖氏谈起,可惜无果!”

廖公公深知内理,却不便言明,欲言又止:“恐是……宫诗所传……却不当为花蕊夫人!”

孟昶断喝:“定非夫人所为!竟是那个?”

朕心潮如涌,袒怀相对:“倘若一日朕不再是君王,蕊儿之心是否还是?”花蕊将身投朕,密意相吻,统统海誓山盟皆不如一袭精神之温来得开阔逼真。

天亮了。

如何那么黑?

孟昶见其坦言姓氏,倒也解惕三分,续问道:“所避何言?”辛宫娃对答:“幸家祖居夔州,领功茂州,主事简州,于朝堂间为执笏之臣。然囹君自幼独行,不善攀枝附会,故而隐姓掩名,还望圣君谅解。”

朕心如绞。回想百子楼上双廊桥畔,蕊儿至心作花,插给朕来瞧看,是朕偶然遍赏,错过花开正盛。所幸蕊儿从未远走,甘心留在朕身边,此般纯粹且天然。这等眷顾,恐怕独君王统统,理应万般器重,遂托之真言:“正因无花,方能专注琉璃水晶春画瓶,难道妙事?纵使慧妃不慧,还是朕之爱妃!”蕊儿带泪盈笑,双眼澄彻地谛视朕:“今后,若妾身无能佐之,有力辅之,容颜腐朽,忧疾缠身,君心是否还是?”

花蕊有言,昔日最擅骑马,惜今时不会,朕遂亲教之。不出半日,只见银篦梳子斜插在鬓前律动,白玉鸾带横束于腰间回旋,三步两步,等闲逛逛停停;百步十步,随心奔蹄驭疾。骑马小事,毕竟难不住花蕊,积习也!

“廖公公,且将本日朝堂上幸公所呈之卷捡给朕看!”孟昶于承乾偏殿夔门阁暂歇,心中仍惦记取那卷未及延展的奏疏:“臣下幸寅逊上疏。臣闻诸召公曰:‘玩人丧德,玩物丧志。不作无益害无益,功乃成。不贵异物贱用物,民乃足。’夫心犹火也,纵则自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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