亦蕊叹了口气,说:“圣寿节时,皇额娘不肯接管封号,也不肯移居宁寿宫,乃至连臣妾的晨昏定省也拒于门外。皇额娘这怒意,不知如何才气消去?”
皇太后气歪了嘴,说:“别觉得哀家长居深宫就一无所知,先帝是将帝位传给老十四的!你有本领,抢了去!过上几年天子瘾,也该物归原主了吧!”
亦蕊悄悄拉起利诱的胤禛,将他按在二进间窗下的坐位,先用帕拭去他额上急出的汗,又让云雁端了杯不温不凉的茶来。看着亦蕊那如水般的笑容,再急燥的人也会气势全消,见胤禛用了茶,亦蕊方私语道:“皇额娘思念成疾,集忧成虑。”
“皇额娘一心觉得朕抢了十四弟的皇位,悔恨朕,不管朕给已故的皇妹晋封,安排满朝百官贺寿,换来的只要‘钦命吾子担当大统,实非吾胡想所期’。这个结,并非在朕心中,而是皇额娘心中啊!”胤禛伤感地说,“十四弟本性打动,天下初定,朕不想他返来成为廉亲王的刀刃剑锋,重挑一场兄弟间的血雨腥风!”
“是因为老十四?”胤禛重重地说。
胤禛低头说:“儿臣的帝位来得光亮正大,先帝临终前的丁宁犹在耳傍。”
胤禛哈哈大笑起来,弥散着分不清的苦意。
“春寒料峭,多加件衣服……”一件温暧的软毛织锦披风,搭在亦蕊肩上。
亦蕊说:“臣妾不敢苟言辛苦,尽孝还是本份。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,皇上,皇额娘与您的心结,何时方能解开啊?”
刚才听到外间飘来的声音,皇太后还不敢肯定,此时亲耳听到,不由大喜道:“这就好!你弟弟返来后,就别让他再离京了。先帝非常看重十四的才调,你能够规复他抚弘远将军的职位,让他持续为国效命!另有,你几个孩子,弘时、弘历都不成器,依哀家看,你不如立十四为皇太弟,岂不皆大欢乐?”皇太后说得眉飞色舞,满脸等候地看着胤禛,而亦蕊却已心惊胆战,她已经重视到,胤禛攥紧的拳头久久没有散开。
亦蕊羞赦不已,嗔道:“皇上……夫君最喜好拿妾身讽刺……”
“甚么!”皇太后睁大了双眼。
皇太后脸涨得通红,喝道:“孝子!”
“够了!”胤禛站了起来,怒极反笑地说,“朕本来还没想到十四弟如此才调,如此才气,既然皇额娘说了……朕为了不让帝位被人抢走,只能委曲十四弟替朕在先帝陵墓守孝二十年了!”
胤禛忙说:“克日国事繁忙,若儿臣有所忽视,还请皇额娘恕罪!”
雍正元年蒲月二十三日丑时,任太医使了百般手腕,皇太后终崩逝,享年六十四岁。
“朕还是喜好听你唤我夫君……”胤禛笑着说。
当允禵回到皇宫,见到的只是本身母亲冰冷苦楚的梓宫停在她生前不肯住进的宁寿宫。允禵仿佛就像没瞥见胤禛这个同胞兄弟存在般,只扶灵痛哭。当年玄月月朔,乌雅氏的梓宫伴同康熙的梓宫入葬景陵地宫,而允禵被重新送回遵化守陵。
胤禛斜眼看着她,打趣地说:“平常随便惯了,偶尔还要提示本身,朕是天子,必须恩威并用,方得民气。”
亦蕊回顾一笑,微微福身下拜道:“皇上……”
胤禛向迟朝一瞪眼:“还不快去!”迟朝领命。胤禛的脚刚跨出永和宫的门槛,只听“砰”一声,就像重物撞到了柱子的声音,接下来,便是女人锋利的呼喊声。胤禛一惊,回奔到阁房。皇太后额头撞开了个大口儿,鲜水湍湍而下,亦蕊涕泪双流,无所适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