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越低头,转着眼睛,思虑万千,但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,光荣犯险前去的,不是他。
薛氏家大业大,外祖父薛贵和贵为朝廷重臣,远亲外戚皆是官衔在身,权势颇大,景弘帝对薛贵妃不过略施薄惩,哪有存亡不见的仇恨,过些光阴,向父皇求讨情,就没事了。
沉默,难堪的沉默里,周越嗫嚅着双唇,连手指都颤起来,他仿佛积蓄着勇气,想要开口时,周池羽淡然说道,“儿臣劝苏大人去的沣州,儿臣有责将其带回”,
但是,统统都仿佛超出了周越的料想。
周池羽起家跪倒在景弘帝前,从书匣中取出册子,呈给他,道,“儿臣有事禀奏!”,
薛贵和神采不安,望着景弘帝日渐蕉萃的脸,肤色蜡黄,眼底乌青,想来克日劳累,而他数次为薛贵妃讨情都遭到严词回绝。
“好!不愧是朕的孩儿!勇敢英勇!”,景弘帝奖饰道,环顾了四周,视野落在周越身上,马上移开,放软了语气,“但此行凶恶,恐怕有些不当”,
午后,景弘帝公布圣旨,称户部尚书薛贵和、户部侍郎郭恒、沣州城主薛飞、知县薛番...等臣子,结党营私、剥削秋粮、置造巧伪、亏损圣德,风险江山社稷,今削去官职,缚送法司,纠-其罪过,以消祸荫!”。
二则,以安定乱军之功,可为母妃向父皇讨情,免除禁足凝容殿的惩罚,此次是落空了绝好的机遇。
周池羽如此慎重的行动,让景弘帝非常不测,从她手中接过册子,细细翻看起来。
薛贵和摸了胡子,沉吟道,“天子圣威不成犯,莫非苏大人要因一己之私,而让皇上放纵此等罪过!何况,率军剿除并非不能救出苏大人!”,
深夜,烛火摇摆,承德殿中,景弘帝和一帮朝廷重臣,秉烛密议。
苏之年缓缓道,“臣恳请皇上颁旨佯装招安乱军,待乱军交出兵器,救出左思谏后,再惩办乱军!”。
半晌,周越的头顶和双肩都堆积了厚厚的雪,身边的官员行色仓促,未曾施礼,乃至没有望他一眼,“殿下,回宫罢”,小寺人举着伞在他身后说道,周越生硬的回身,恍若未闻的走着,本来火线平坦、宽广的路,俄然变得艰险、难行,休咎不知。
“儿臣收到左思谏大人的密信,知其困于沣州,儿臣愿领旨招安乱军,救沣州百姓于水火中”,周池羽缓缓跪倒在景弘帝跟前,字字果断的说道,
周越不想承认,他怕,他不敢,前去犯险平乱军,邀功为母妃讨情。
若要招安乱军,安然救出苏沐雪,周池羽定要以身犯险,且不说那帮乱军残暴成性,如果把佯装招安,严惩格杀的口风放出去,周池羽凶多吉少。
“贪赃枉法、置造巧伪之徒,朕毫不姑息,以消祸荫”,景弘帝留下一句话便分开了,周池羽低头,嘴角挑起含笑,如鸟翼划过水痕,一闪而逝。
可贰心中喜的是,此行变数颇多,周池羽若率庆州军弹压乱军,可保本身安危,却难让苏沐雪毫发不伤,一旦苏沐雪有个三长两短,苏家人定不会让周池羽好过。
“此事干系颇大,连累薛氏一族,务必严查!”,景弘帝脸上阴晴不定,命李承前摆驾华宫观,周池羽知他脾气柔嫩寡断,必是要与太皇太后商讨。
沉默,死寂普通的沉默,九死平生的赌注,他贵为秉承天命的皇子,赌不起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