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三媳妇在灶前筹办早晨的食材。见老海怪出去,说了句,“爹返来了。”
临睡前,别的事,他都还拿不定主张,只要一件事,他拿定了主张,那就是:家里的钱,不能老这么在家里放着,不如早点存到银行里,多少会生出些利钱来。
“分炊另过,各家过各家的日子,谁也挨不着谁,如许一来,甚么都好办了。”老三媳妇说。
别的不说,就说老迈老二媳妇吧,本年她俩,几近就没下地里干度日儿,这如果给她们和老三媳妇一样多,每人发二十块大洋,老三媳妇会如何想呀?
不过这会儿,老海怪说话声里,就开端带着哭腔,仿佛方才死了爹娘,感喟道,“唉,这老话说得好,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朝夕祸福呀,谁猜想,本年咱家,就出了大事,倷婆婆老了。”
可现现在,她好模好样的,只是肚子大了些,她就把这肚子当作由头,整天在你眼皮子底下闲逛,饭却向来不肯少吃一口,好处也从不肯少一丁点儿。
话说到这里,老海怪嘎然止了声,低着头,像在深思着甚么,抽过几口烟,才又开口说话。
老三媳妇约摸,公爹今个儿,一准是要给她们发梯己钱了。内心一时欢畅起来,应了一声,把两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,先排闼进了老迈媳妇屋里。见老迈媳妇正侧身躺在炕上,一手重拍着襁褓,嘴里轻哼着催眠曲,哄孩子睡觉。
“那倒是。可眼下,又能如何办呢?”丈夫感喟道,“要不,我去跟咱爹说说,让你把家里的事给担起来,到当时,你就名正言顺了,也好给她们分拨活儿。”
如果老二媳妇真的抱病了,或是坐月子,在家里不干活儿,倒也罢了,老三媳妇也不会攀她。
眼下来看,儿媳妇们的梯己钱,必定要给,题目是该给多少?
不过,活力归活力,老三又有甚么体例呢?实在想不出甚么好体例,只无能巴巴说几句安抚话,来疏导媳妇,“拼集着过吧。”
“你晓得,咱爹最怕别人在他面前,提甚么事吗?他怕的,是分炊两个字。俺哥儿几个一小的时候,闲着没事时,他就叮咛俺,让俺哥儿几个,将来不管到了甚么时候,都要抱成一个团儿,千万不能分炊。”
老海怪感觉,既然家里的整数钱,现在都已存进了银行,眼下家里,只剩下十多块大洋的零用钱,那么,本年儿媳妇们的梯己钱,也就只能在这十多块大洋上做文章了。
又抽了一会儿烟,干咳了一声,也不看几个儿媳妇一眼,一脸慎重地开口说,“客岁过年时,爹跟倷说过,等本年秋儿,卖了粮,不管收成好赖,每人都要发倷十块大洋的梯己钱。
他现在顾忌的,是老三媳妇那张嘴,提及话来不饶人,经常会让老海怪下不来台。本年如果不发梯己钱,在老三媳妇这里,怕是等闲不会蒙混畴昔的。
如许想着,老海怪只好忍着气,对老三媳妇说,“老三家的,你去号召老迈老二媳妇一声,倷妯娌几个,一块儿到爹屋里来一趟。”
老海怪应了一声,翻开门帘,进了里屋。放下褡裢,脱鞋上炕,点上一袋烟,把一起上深思出来的一大堆好听的话,又在内心捋了一遍。
“老二,倷媳妇又如何啦?”老海怪脸上暴露不悦,问二瘸子。
只是一想到,这些钱里,还要拿出一些,给儿媳妇做梯己钱,老海怪内心又开端闹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