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日,白石镇上议论最多的话题就是张官人的事情了。要说这张家官人,实在也不是多老,他本名张安臣,时年不过四十出头岁。张安臣在这白石镇可说是妇孺皆知,这不但因为他家道殷富,是本地数得着的财主大户,更着名的是他前后纳娶了一妻五妾,成了邻里乡间、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“要说不幸,我看他那些个妾才叫不幸呢,现在张官人伉俪两个都死了,她们真真是椅子折了背――没依托啦。不管过继谁来做孝子,棺材送下地,得了产业应个名分就完了,难不成还希冀真把她们当作庶母养着?自生自灭还是好的,如果摊上个狠的,几两银子随便卖掉也难说。”
“就说你不懂了吧。过继天然是要过继,可过继入嗣是大事,过继的人选谁说了算?恐怕还是要裴、吴两家点头才行。传闻两家都已经去人报丧,估计也快到了。”
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,中间只捎来一封家书,说是机遇偶合,在濮州寻到了一个八字全阳、五行旺火的贫家女,从小未曾裹脚,可不恰是一双天足!吴娘子喜出望外,不吝多多给了一笔银子,已经同女家说定了给张安臣纳来做妾。
家书上本来说不久就该返来,谁知一等又是一个多月。三天前,一辆牛车拉着一口黑漆的棺材进了白石镇,棺旁一个穿白带孝的少女低头跪着,手里打着引灵幡子,赶车的小厮也穿带孝服,背面又跟了一辆带棚子的牛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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祭拜过后,裴家兄弟被迎到偏厅,张氏族老们下首陪着坐了,摸索着问起丧葬和嗣子之事。
“等表嫂的娘家人到了再说吧。”年长些的裴三公子低眉垂目,却并未几话。
赶到张安臣三十岁上还没有子息,一家人更加地心急了,求神拜佛,算命卜卦,说是吴娘子命格不好,命里子嗣不旺,需求八字刚硬的女子才气生养。张家老太太一听这话,便动了让儿子休妻的动机。吴娘子少不了眼泪洗面,张安臣念及多年的伉俪情分,便几番哭求不肯休妻,张老太太后到临死都没能放心闭眼。
公然晌午过后,小厮跑来禀报说裴家的人已到镇口了。世人从速迎出门去,只见裴家奔丧的步队已经奔着张家大宅过来,一行数骑,皆是白衣素服,风尘仆仆,马蹄踏着青石路面哒哒作响,转眼便已经来到近前。
很快就有眼尖的乡民认出那赶车的恰是张安臣的家仆,正在惊奇间,牛车径直停在张宅大门口,佣主子背面牛车上谨慎搀扶出来的人,恰是一脸病色的张安臣。这才传闻吴娘子竟然半途中客死他乡,扶棺带孝的年青女子恰是张安臣新纳的第六个妾。
“落到谁手里?不过是张家那些族人朋分了去。他家两代单传,也没有旁的近支血亲,族里总要挑出个后辈来,给他过继当孝子送殡的,大部分炊财天然是孝子得了去,其他的本家多少都得刮些油水。你看看张家那些族人,一个个眼睛睁得溜圆,有谁肯亏损的?这会子只怕为着过继的事争破了头。不幸伉俪两个都在灵堂上停着,就只闻声小妾们哀哀哭啼罢了。”
吴娘子是以抱歉自责,感觉都是本身愧对张家,便干脆豁开了去,守孝期满后一下子给张安臣买返来两个八字刚硬的女子做妾,又添了好几个通房。
张安臣十六岁娶了本县吴秀才的女儿为妻。张安臣性子和软,吴娘子又是格外的小意温存,二人少年伉俪,算得上举案齐眉。可惜那吴娘子自打嫁进张家,一向未曾畅怀生养。一晃五六年畴昔,抱孙心切的张家老太太便经常念叨些“无后为大”之类的话,吴娘子熬不住,便主动把本身身边的丫环戴笄开脸,给了张安臣做妾。两年后这个妾也没生出孩子来。吴娘子约莫也是急了,又前后给张安臣纳了两房小妾进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