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感激少店主，但我看这小娃娃年纪悄悄，却气度不凡，我想这几日教他读誊写字。我住他那儿可好？”张郎中推让道。
“只是不知小店主，我是指浩源。他仿佛对学文弄墨颇感兴趣啊。”张郎中不甚胜酒力，举碗以示尊敬，然后渐渐喝起来。
“刚才那位妇人便是令堂？”
张郎中步入房中，只见那韦老爷躺在病床上嗟叹，大热的天，身上却盖着数层厚被。其面色惨白，眼眶深陷，湿汗淋淋，气喘吁吁，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。
“这官府的官盐取之于钦州、廉州，至此山路险要，别说靖西、德保，就连邕州府水路之便难以运转，先生可知为何？”
“阿顺，我们来比吃鸭屁股，看谁吃得快。”浩源抓了一个巨大的鸭腚尖，放到阿顺碗里。
“敢问韦老爷饮食有非常否。”张郎中在韦老爷的几个穴位上按压了一会，让他稍平难过。
“有劳懦夫，敢问懦夫贵姓大名。”郎中随他步入中庭。
“对的，家父就在房内，烦请先生相救。”韦智先单膝跪地，给郎中深拜了一下。
“好！张先生不愧是当世智者，我干此一碗，以谢先生！”说罢，将碗中酒一饮而尽。
“难怪他汉话说得如此之流利。”张郎中如有所思。
此次拜请郎中行脚的是临县靖西的僚族大户，家住县府以西50里外的安德村。桂西本是僚人间居之地，汉人只散居于镇市当中，多是贩丝走茶、织篮打铁的工商，鲜有为农者。步入崇山当中，则尽是僚人耕织繁衍之地。郎中这巨大的褂子，在路途上一副副赤条条的身板中，倒显得另类了。
“诸位女人，烦请探听一下安德村韦家如何走？”郎中走近她们，作了一揖，恭敬地问到。
开门的是一个五尺来高的男人，套着玄色的小褂，皮肤乌黑发亮，结着壮硕的肌肉。他约莫十八九岁年纪，目光如鹞、脸孔周遭，轮廊清楚而刚毅，头发剃得短短的。好一条铁骨铮铮的男人。
郎中看得出，这娃娃固然受着很多汉家教诲，但也糅杂了很多僚人的民风。这尊上仙逝怎能用“死”这号不雅字眼呢。
“此病所需药材有党参、白术、扁豆、淮山药、槟榔等。此些药剂倒是不难寻觅，只是牢记这第一道药乃除虫排异之效，如果这第一道坎能安然度过，则老爷的命尚可挽救。”
“先生，这金子可不是宝贝，但是大灾啊。”
“先生来时可看到靖西山道上来往的独轮车？”
“那浩源小兄弟是在教你认字吗？”张郎中问到。
屋里开端转黑，厨娘掌起一盏油灯，暗淡的灯火照在每一张脸上。稚嫩的阿顺的脸，一本端庄地嚼着米饭；肥胖的浩源的脸，尽是油腻的光；智先渐入微醺，那开朗的纵情的笑，尽是豪放与畅然，只是那火光幢幢，仿佛明灭之间略含滑头；张郎中偷偷叹了一口气，他晓得他的运气，仿佛开端了奥妙的窜改。
“韦家少店主请起，行医治病乃是分内之事，我必当极力为之。”
“那就有劳少店主了。”张郎**手相谢。
“如若不然，或会不敌药力澎湃，吐血身亡。”
“小少年多礼了，听来者传，那韦姓老爷像是一尊朱紫士，倒是没有留下姓名，只知来信的落款留着‘安德韦家智先’。”
“死了。”阿顺倒是没有讳饰。
翻过一道岭，复行数百步，山坳间便暴露了村的模样。山势低平处便是村前，村口一道宽溪环绕，独一木桥一座高出两端。遥悠远眺虽山影幢幢延绵不竭，山间平坦处却平铺良田千亩。春末夏初的时节，广漠的农田上密麻地植满了黄绿色的稻子，稻粒纤长饱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