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来时可看到靖西山道上来往的独轮车?”
“先生错了,”智先摇了点头,“那是砂石。”
阿顺朝着宅内喊了些僚语,不久,大门翻开了。
阿顺向智先鞠了一躬,跟着他们一起入了席。
“只是不知这安德村里,果然有教书育人之人?是否有私塾先生来此传道受业?”张郎中放下酒碗,用筷子夹了一块猪脚。“这八角香气如此浓烈,想必是上品。”
“难怪他汉话说得如此之流利。”张郎中如有所思。
“敢问韦老爷如此症状多时矣?”
郎中站起家来,望着这巨大的村落一筹莫展。
木桥过处矗着两棵参天古榕,树干竟稀有丈粗,乌油油发着黑。树冠如华盖覆盖一片绿荫,垂落下无数的藤条和叶腋。僚族女人好着黑衫,蹲在榕树下借着细流浣洗衣衫,她们把长发盘卷成高高的发髻,似一朵稠密的乌云。女人们边做动手头的活计边唱着歌,见到陌生的郎中也不怵,只是一边私语,一边迸出一阵阵开朗的笑。
“我不敢妄下断言,只是韦老爷所患是吸虫之病,此虫多附身与鱼虾之上,多食则寄生人体,毁伤肝肺,久而耗尽精气,肝肺衰竭而卒。”
“村里倒是没有教书先生,别说村里,就是靖西、德保这教书匠倒是少得不幸。倒是村东的黄老爷斥巨金从广州府请来了一个先生,看起来倒很有一番鸿儒之气,只是这黄家夙来与我无甚友情,他家受汉风颇深,宅第建成深墙大院,看上去也颇难靠近。”
“哈哈哈哈!”张郎中笑了,“阿顺小兄弟,这史记里的故事要渐渐看才气懂咧。”他看到吊在阿顺脖子上,也有一根红绳。分歧的是,上面吊着一个小小的银锁。
那郎中间内一惊,不由打量着这毛头娃娃。这桂西一隅汉僚混居,汉话中带僚音僚调本是平常,可这娃娃却说的一口流利汉话,甚而听那口音,是桂北柳州府或是桂林府的官话。
智先仿佛看破了张郎中的设法,他开朗地笑了笑,指着桌上的菜,“先生可知,这满桌的菜肴,用的都是交趾国的盐。”
“诸位女人,烦请探听一下安德村韦家如何走?”郎中走近她们,作了一揖,恭敬地问到。
“您说姜太公的胡子也向您一样长吗?”
“如此良稻,为何不引类别处?”张郎中想发问,但却忍住了。他俄然明白,面前这个结实结实的男人,有着一颗难以揣摩的心。
浣洗衣服的女人们看着郎中,用手指着前来的两人,仿佛奉告他:他们会说汉话。
“牢记这病不成久拖,久之则心肝俱损,无可医治。”
“这官府的官盐取之于钦州、廉州,至此山路险要,别说靖西、德保,就连邕州府水路之便难以运转,先生可知为何?”
“浩源!好好用饭,有客人在呢。”智先瞪了浩源一眼,嘴上却笑了,像是未脱洁净稚气的孩童。
张郎中看着浩源,那少年黑衣长裤,身材精瘦,倒是浓眉大眼,脖上戴一红线绳,吊着一颗长长的犬牙,清楚是僚人打扮。
“感激少店主,但我看这小娃娃年纪悄悄,却气度不凡,我想这几日教他读誊写字。我住他那儿可好?”张郎中推让道。
“再有一刻钟就熬好了咧。”厨娘答复他。
翻过一道岭,复行数百步,山坳间便暴露了村的模样。山势低平处便是村前,村口一道宽溪环绕,独一木桥一座高出两端。遥悠远眺虽山影幢幢延绵不竭,山间平坦处却平铺良田千亩。春末夏初的时节,广漠的农田上密麻地植满了黄绿色的稻子,稻粒纤长饱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