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知客僧听两人斗口，因笑着打圆场道：“这位小施主，岂不闻人不成貌相？何况有佛心与否，本来跟世人的模样、脾气都不相干的，还也曾有那放下屠刀登时成佛的话呢。赵施主年纪悄悄，便如此故意，可见有佛心的。”
云鬟只得接了过来，看看和尚，又看看赵六，无法上前，昂首望着那慈眉善目标菩萨，便缓缓跪了下去。
云鬟盯了他半晌，道：“是你的，我不要。”
赵六道：“甚么你的我的……”
主持僧又点头道：“侯爷确是故意的，又因先夫人登仙之事，还特地安设了灵牌位在寺内，又叫本寺和尚，逢年过节以及忌辰，都要为谢夫人念诵经文呢。”
赵六低笑两声，抬眸望远，夜色当中，乾坤空茫，浮雪严严，只模糊可见夜空中的云雾之气，迷苍茫茫，似永久也看不破。
赵六忙拉住她：“台阶上有雪，你慢些。”竟握着她的手臂，带着她一步一步下来，又饶有兴趣问道：“是了，你方才佛前许的甚么愿？”
巽风一挑眉，倒也不惊：“四爷自有安排，他的企图，部属们也不敢妄自测度。”
忽地耳畔有“吱呀”一声响，接着有个声音笑道：“我闻声马蹄声响，还觉得错听了呢，不想公然有人。”
云鬟不由道：“你甚么时候信起佛祖菩萨来了？”
云鬟正入迷，忽地手上一阵震颤，继而耳畔“咚”地响了声，震得她魂儿都要飞了，云鬟吓得色变，忙捂住双耳，转头却见赵六正握着那撞钟，方才是他悄悄撞了一下，趁她不备，吓了她一跳。
现在冷风飒飒，吹起些清雪，丝丝地落在头脸上，赵六叮咛道：“把帽兜戴上。”
云鬟听了这话，更加震惊：“当真？”
云鬟那里想到竟会如此，还将来得及说话，赵六已轻声笑道：“别怕，六爷又不是要把你卖了，何况有人跟着你呢。”
巽风蹙了蹙眉：“告状？”
赵六微微一震，双眸眯起看着巽风，还未说话，巽风已经纵身一跃，悄悄落地，旋即不见了踪迹。
云鬟正闲闲地站在中间，闻言非常不测，那主持僧便忙回身，又俯身要递给云鬟。
云鬟声儿本来低低的，见他警悟，就不睬会，只假装看风景的，点头往中间看去。
巽风道：“也使得，我陪六爷如何？”
云鬟还未答话，赵六已经拉着她的手，便带她今后而去。主持僧陪在中间，不住地叮嘱谨慎路滑。
主持僧笑着答允，便把门翻开，赵六拉着云鬟拾级而上，到了近前儿，先伸手摸了一把，笑道：“好冰，你怕不怕？”
赵六见她后退一步，打量她身上散散披着一件儿白狐毛的淡粉色锦缎披风，他便一笑，把手心的雪球捏碎，往身后一扔。
巽风跟着出了庄园，正见赵六一匹马儿沿着柳树道飞奔而去，巽风目视着马儿越行越远，半晌，便悄悄地一叹，口中吁出气味，在空中凝成一团白雾。
巽风微微一笑道：“秦捕头不必惶恐，我已晓得了，此事我来摒挡便是，秦捕头且归去安息罢了。”
天空的雪却越落越大，垂垂地他头上肩上都积了厚厚地一层，赵六昂首望向浩渺天涯，却见琼玉混乱，纷繁扬扬而落，他伸开口呼气，便有雪花扑在脸上唇上，碰到热气儿，才又渐渐化为水，蜿蜒流入鬓间颈下。
等两人进内，见是赵六爷领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儿，不由面露惊奇之色，旋即一笑，便亲取了香火扑灭，道：“这是本寺新年的头一炷香，施主请。”便要递给赵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