巽风跟着出了庄园,正见赵六一匹马儿沿着柳树道飞奔而去,巽风目视着马儿越行越远,半晌,便悄悄地一叹,口中吁出气味,在空中凝成一团白雾。
忽地耳畔有“吱呀”一声响,接着有个声音笑道:“我闻声马蹄声响,还觉得错听了呢,不想公然有人。”
两人入内,这会儿主持僧也听了通报,早在厅内等待。
云鬟心头微震,全想不到竟有此事——小侯爷也从未曾提过,一时只顾低头怔怔地看那安然符。
话没说完,就听赵六道:“你嘀咕甚么?”
这会儿,大殿内万籁俱寂,云鬟举着香,闭上双眸之时,闻声外头风吹雪,撒在窗户上,而殿后有众和尚早课,念诵声模糊传来。
云鬟似笑非笑看着他,道:“没甚么意义,只是……也盼六爷这平生安然喜乐、无忧无虑罢了。”
云鬟只得接了过来,看看和尚,又看看赵六,无法上前,昂首望着那慈眉善目标菩萨,便缓缓跪了下去。
巽风侧眼看赵六,忽道:“小六爷说以我们四爷的为人,对凤哥儿如此有些小题大做,如何我却觉着,以小六爷的脾气,如此对凤哥儿,也实属例外,不知是为甚么?”
云鬟见了,呕心之极,但是现在人在顿时,被赵六抱着,一时竟不知先要在乎哪一点儿好,究竟是被俄然掳出庄子,还是咬了一嘴他的血?
巽风本心无波澜,这会子,听了他的几句话,心头不知为何,竟有丝丝地寒意。
云鬟盯了他半晌,道:“是你的,我不要。”
赵六见她后退一步,打量她身上散散披着一件儿白狐毛的淡粉色锦缎披风,他便一笑,把手心的雪球捏碎,往身后一扔。
这会儿赵六才也上了香,主持僧便问道:“不知这位小施主是何人?”
云鬟正入迷,忽地手上一阵震颤,继而耳畔“咚”地响了声,震得她魂儿都要飞了,云鬟吓得色变,忙捂住双耳,转头却见赵六正握着那撞钟,方才是他悄悄撞了一下,趁她不备,吓了她一跳。
巽风微微一笑道:“秦捕头不必惶恐,我已晓得了,此事我来摒挡便是,秦捕头且归去安息罢了。”
云鬟白了他一眼,正要下地,不料赵六抬手,便压在她的唇上。云鬟只感觉他的手奇凉非常,竟如冰雪普通,顿时冷的打了个寒噤,赵六趁机紧跑进步,纵身一跃,过了院墙。
云鬟不由道:“你甚么时候信起佛祖菩萨来了?”
话说云鬟裹着披风,埋头不睬,马儿行了有两刻钟,才渐渐停了。
如何他竟呈现在此时此地?
巽风不免狐疑,如此多打量了两眼,又想了想,便迈步出了廊下,见摆布无人,便也纵身而起。
云鬟问:“返来是有急事?”
云鬟开初不敢下死力咬去,因听他如许轻描淡写,便狠心咬落,这回仿佛是咬破了,齿间一股咸腥气味,骇的她忙送开口,想吐却又没处吐。
那知客僧听两人斗口,因笑着打圆场道:“这位小施主,岂不闻人不成貌相?何况有佛心与否,本来跟世人的模样、脾气都不相干的,还也曾有那放下屠刀登时成佛的话呢。赵施主年纪悄悄,便如此故意,可见有佛心的。”
云鬟只当没闻声的,因风实在冷,顿时又颠,她便缩起家子,只不看不听罢了。
天空的雪却越落越大,垂垂地他头上肩上都积了厚厚地一层,赵六昂首望向浩渺天涯,却见琼玉混乱,纷繁扬扬而落,他伸开口呼气,便有雪花扑在脸上唇上,碰到热气儿,才又渐渐化为水,蜿蜒流入鬓间颈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