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世里,无人同她提起过这个,影象里周忱后入内阁为次辅,周海任刑部侍郎,皆为朝廷重臣,呈烈火烹油之盛。
“未曾怒斥他,只是思念亲人,到底是个孩子。”秦仲咳了咳,重又择本医书,当真翻起页来。
秦砚昭拎一锦盒来给父亲问安,才进院门,便见父亲房前守着两三个丫头。
看着父亲眼神又是不附和,他也不想再拘结这个话题,边搁茶碗边随口问:“舜钰......怎哭的跟个女孩儿似的?父亲怒斥他了?”
是真的了!
想必秦砚昭已拜别,舜钰松口气,委实不想碰到他。
被朱煜诱哄着吃下甜毒酒,舜钰都未曾哭过,此时那泪珠儿却不由人,一颗颗断线落下,瞬息就湿了满面。
“你若嘴里有破伤处,再嚼它,这条命便是不要了。”秦仲声颇正色:“花溪草因其香奇特可驱蛇虫,又味甘可入面点调味,在汉朝被大量栽种,后常有人莫名死去,经查倒是此草作怪,它的毒性不亚断肠草、鹤顶红之类。身上稍有伤淤,哪怕蚊虫叮咬或自个抓挠痕,沾上它即中毒,出幻像,手脚乏力,胡言乱语,一月内必亡无疑。”
见秦仲颌首,他持续道:“徐淮一带黄河,长五百里,经儿子整年勘察,河床举高、泥沙淤塞日趋严峻,若不及时管理,必成大患。可我之法,与朝廷所采“北堵南疏”、“分流杀势”背道而弛。”
秦仲有些不满他未经通传便闯出去,却也没说甚么,只颌首表示他坐下。
“你莫道听途......!”秦仲才开口,即被舜钰打断:“秦伯伯,我只信你一人,你若说是假的,我就信定不是真。”
秦仲把玉扳指递还,见她复又攥紧在手里,一时不知该说甚么。
现他这一笑,饶是再见察言观色,也辨不出是欢畅,还是怒了。
“是从刑部尚书周忱宗子周海那边,我借来把玩几日。”舜钰眼睫一眨不眨,话说得分外安静,却让听得人并不好受。
又听秦仲说:“汉朝末时,因这花溪草巨毒,遭大范围燃烧,医书中记录自那后,此物已绝迹,你倒弄来几株,非常可贵,虽是毒物,待我晾干磨成粉,今后用得好,却也是能救人道命的。”
稍顷听砚昭才道:“我吃这草早过二旬日,想来是无大碍的。”
幸还未曾走远,复又转头,推开院门出来,廊吊颈的一排红灯笼已点亮,恰是晚餐时,丫头们不见了影。
砚昭坐了舜钰方才的椅子,扶手处挂了个小巧小巧的香袋,他漫不经心肠收进袖笼。
秦仲听得心境沉重,看他面色倒还安静,逐点头感喟:“早同你说过,你的性子刚硬朴重,却不适合走宦海宦途,你若情愿弃儒学医,我这院使的位子迟早是你的。”
他走至中庭,怡香忙迎上前来,福身恭道:“老爷正同钰少爷说话呢!让闲人莫去打搅。”
怡香自发讲错,脸有些红,三爷自做了官后,看人老是淡淡的,无端带出些许严肃来,让靠近他的人,心总不由怦怦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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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了默,才暖和安慰:“抄家按吾朝法规来讲,应将罪臣家私遵循帐簿登记,充公入官。但时有领抄官员及锦衣侍卫,从中中饱私囊,干些浑水摸鱼的活动,实在是屡禁不止!”
砚昭端起滚茶,看了看说:“父亲瞧这茶芽竖悬,冲水后升起,又缓缓下沉,再升再沉,几起几落,人的命途或宦海浮沉,本来事理皆融于这碗茶里!”
宫中常宴请,她贵为皇后,还曾与他父子俩觥筹交叉........,她怎对得起枉死的五姐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