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院落更加气度,正面五间上房,雕梁画栋,两边游廊挂着彩绢宫灯,房里头人影攒动、笑语喧阗,映托在朱红菱花槅门窗上,尘凡闹处秋色无边,满眼是纸醉金迷。
”你花名是甚么?这里能入眼的娼妓未几,你看去面熟的很。“余泰嘴里问,却贪看她因吃酒的原因,白肤儿浅漾抹嫣粉色,标致的不可。
舜钰瞧那边总算空寂下来,低眉垂眼的欲悄悄走,哪想门内那戴巾的还在,恰正望过来,遂呼喊一声:”你过来。“
“酒你也吃的。”余泰不敢置信,就是见她一盅盅的吃,他才放下防备之心。
等了半晌,舜钰摸干脆的排闼,竟“吱扭”一声敞了缝。
”管你是那里的娘子,银子可不长眼。”那人语气颇不耐烦:“这房里皆是高朋,叫你来就来,勿要身在福中不知福。”
舜钰即晓得自已说错了话,险险躲过他抓来的手掌,站起边朝窗前退,边嘴里叱道:“余泰可知罪,你身为官府库吏,却盗取四万官银逃而无踪,谗谄曹知府落狱难出。旦得把你捕获,必以监守自盗罪论处,若官银可悉数讨回,你将发配烟障之地,毕生放逐。”
几个侍从已急步过来捉她,舜钰无法,只得嘴里谢着,随他们引领进得门里。
舜钰站定不肯,只哈腰屈膝一福,婉拒道:”我不是此地的娘子,你寻旁的去罢。“
“不准出声,外头另有何人?”一个男人低问,声音崩紧如弦。
她接过丫环手里的食盒,干脆迈进槛,还是笑语东风:“莫在躲藏,槛边的红绣鞋泄了你的底,还不点烛现形,不然.......!”
那房内陈列如何花团锦簇自不由说,舜钰只见中间摆两张大圆桌,每桌闲坐五位锦衣华服之人,山珍海味摆得满当,显见始开席。
”我随你去?“舜钰把酒盅倒满递他手边,眨着眼儿笑:“我被鸨儿锦衣玉食惯养至今,只怕你养不起。”
恰此时,又有二三个娼妓满脸镇静劲儿,嘻嘻哈哈随了出去,那戴巾的把人数了数,又戒训几句,命侍从打起毡帘,遂领着她们鱼贯而入。
余泰怔了怔,紧盯着她的容颜,俄然面色阴沉,显得有些狰狞:“你究竟是何人?官府遣你来捕我?不自量力。”
舜钰不露声色的朝那一众高朋瞟去,蓦得怔住。
舜钰觉背后呼呼生风,回顾倒是两个轿夫,抬着顶垂幔的暖肩舆,背面急跟着两个丫环,仓促与她擦身而过,到了那门前歇下轿,侍从早已站起相迎,一个丫环抱着琵琶,一个丫环打起帘子,扶着个美人儿出轿,被前簇后拥着进得门去。
”说曹操这曹操不就到了麽!“有个侍从油嘴滑舌的接腔。
捕吏已悉数涌进,直朝余泰奔去。
“酒里。”舜钰听着院内庞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暗松口气。
一阵冷洌的夜风灌进屋内,手握短刀的余泰欲朝舜钰扑来,不知怎的却踉跄两步,腿脚稀软难行,忽得颠仆与地难爬起,顿时神情又惊又怒:“你何时对我下的迷药?”
用得皆是草药名却诉不尽相思缠绵意,舜钰便知定是那肩舆抬来的王美儿,只不晓是何种来源。
“你每样先吃一口。”那余泰倒很警悟。舜钰抿抿嘴唇,百般挟点在碗里,安闲的尝完。
“你的银子?”舜钰眼波流转,托着腮看他,一字一顿:“听碧云姐姐说,你那银子来的不端庄,是盗的官银。”
舜钰等在廊下,听得琵琶轻幽幽弹起,歌声委宛缠绵,唱的是桂枝儿:“.......想人参最是拜别恨,只为甘草口甜甜哄现在,白芷儿写不尽离情字,叮嘱君子切莫做负心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