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海讪讪浅笑:“徐阁老现在罢官遣乡,首辅之位空悬,沈大人贵为内阁次辅、吏部尚书又兼东阁大学士,此位非他莫属,天子召他大略也是为这事。”
杨衍所吃药汤中,有人参天麻等活血之物,此时药性显,白面出现一抹晕红,他打断姜海的话:“你可知天子召沈大人入宫所为何事?”
宿世里听闻过杨衍的威名,好书画,喜舞歌,有机谋,多机变,心胸叵测的人物。
他敛起嘴角说:”冯生即然想入大理寺为官,需得顺从吾的端方,把龙阳癖收起,与沈尚书断了来往,你若能允可,本日便将你呈报吏部文选清吏司作籍。”
姜海听闻也笑起来,想想道:“起初苏司丞给我张画图,说王女人胡同新开家酒坊,味道不错,不如去尝尝新奇。”说着从袖笼里取出张叠划一的纸,杨衍接过摊开看看,图绘的倒精美,也无贰言,只让侍童去备妥两乘暖轿,直朝王女人胡同而来。
杨衍瞟她沉默不语,含笑道:”不过我夙来以为,自有六合便有阴阳,伉俪始于五伦才是正道,哪怕是妓楼娼寮寻风月,桑田阡陌暗轻易,虽淫邪废弛,倒底是男女之欲,不敷为奇,而偏生有种人,将男作女,好后庭之嬉,迩来都城更把此题为翰林风月,强要附庸风雅,实令吾等文人愤激,翰林怎能污化至此,吾尤其厌憎。“
杨衍沉吟道:“数日前早朝间隙,我偶听徐阁老在逼问太医,天子病情如何。那秦院使话里支吾不详,再观现在天子气色,恐是春秋不豫,朝号将改。而太子与五皇子帝位之争,已愈演愈烈,坦城说来,实为内阁群辅与司礼监阉党的博弈。”
姜海突听此问,怔了怔才说:“下官不敢妄肆推断圣意。”
姜海见无人,方低声不平道:”寺正为五品官,秩品说来不高却也不低,陈肖为官八年才得寺副,冯生不过历事监生,初踏宦海就许高位,怕是难平众怨,下官总觉不铛铛,还望大人三思........。“
说着话间,已至晨昏日暮,室内渐微昏黄,那窗外却白灿灿的透进清光来。
杨衍再朝胡同深处扫了扫,倒是孤单冷僻,遂拿定主张,让侍童去知会姜海,不必在去旁处,忆香楼门前落轿便可。
衙吏来问可另有事需呼唤官吏,姜海摆手,只叮咛天寒地冻,可早些各回各府安息。
又不安问:“沈尚书亦是短长角色,若被他看出端倪,采纳冯生任寺正职的提请,倒是白做这场局。”
这朝堂之上谁没个狼子野心呢,他杨衍也有,只是狷介又倨傲惯了,不爱现于世人面前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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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问侍童那是个甚么去处,侍童回话道:“都城颇具盛名的酒楼,炙烤的鸭子与旁的店分歧,滋味特别好,听闻太后寿诞筵席也邀了萧掌柜去做席,这里来尝味的达官贵贾,便愈发的多了。”
姜海插话出去:“现在徐阁老被天子罢免撵出都城,朝堂官员多有转投五皇子麾下,只怕太子终将孤掌难鸣。”
杨衍岂会信呢,他不置可否的吃茶,又随便说了会话,便命冯生自去。
入眼倒是间四层小楼,串串鲜红的灯笼高挂,锦缎沿门框装潢,正中悬一大匾,红底鎏金龙飞凤舞书“忆香楼“三个大字。
而恰此时,舜钰正坐在盛昌馆里,津津有味的吃着碗面便条,洒了几滴红椒油,辣得她鼻尖都洇出汗来。
“大人好一出连环计。”姜海醍醐灌顶,暗忖这般简朴的官阙取用,竟埋没算计重重,这杨衍公然阴鸷难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