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不睬那厮,只朝舜钰作一揖,神态如旧自如:“我虽不齿此行,却未及时禁止,亦是错了!考场下来我再给你赔罪。”
话音未落,已眼睁睁见舜钰落坐,利索地摆放笔墨纸砚。
舜钰指指他腿前地上,落得泥巴琐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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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起来何为!好好答题。”刘海桥喝声阻道,行动方止住,清咳一嗓子,瞪回四周投来的闪动目光。
再瞧了会王桂与邬勇比邻,抿了抿唇,收回视野直盯住崔忠献,眼睫一眨不眨。
灵台处已有监生落座,舜钰听有人唤她畴昔,顺音望,是崔忠献。
舜钰忽记起上大课时,被祭酒点名而才调横绽,名唤熊芳的监生,再观那字,书得馆阁体,写得藐小松散,却清楚可辨,用得是极细的鼠毫,能以此笔写者,亦是数年苦练。
他不觉得意,唤来离不远瑟瑟颤抖的侍童,让他拿去抛弃,想想又说:“你自回府里领命,而后无庸再我身前服侍。”
舜钰神采沉寂,淡淡问:“我畴前对你说过,君子无所争,其争也君子,我视你为君子,你为何偏做小人?”
他自晓此题实在难为,不连贯的四句,近乎涵全孔孟之道,舜钰仅用一句归纳破析,撤除本有的慧根灵性外,显见平日里下的工夫亦极深,再看他瘦肥大小的,合法真答题,头绾一方浅蓝巾,跟着奋笔微颤,少年肤白细嫩,耳颊连腮处往下滴汗,颈处更是潮湿一片。
舜钰听得将信将疑,待要细问,却听晨钟缓缓敲起,世人面色刹时紧崩起来,三下五除二喝下碗粥,拎背起文物匣子,直朝灵台而去。
崔忠献眼神颇奇特的看她,半晌终是笑了:“凤九,怪我终是小瞧了你。”
舜钰暗自嘲笑,倒会找人背锅,只淡然点头道不消。
欧阳斌亦拥戴:“你是不晓得,三年前季考并不设在灵台答题,而是在堂内通考,免受现在风吹日晒之苦,只因有个叫杜逢章的监生,将蜡烛底部挖空,塞入纸条再用蜡油封平,被当时还任博士的吴溥逮个正着,当即驱出国子监,后遣撵烟障之地刻苦。”
刘海桥左看右顾,只把考卷上的答题来瞧,神采愈发凝重,只是点头感喟。
“先生,门生何德何能........!”她红着脸欲起家表谢。
不久已至晌午,赤日当空,六合若笼蒸。
刘海桥本就是个极爱才的老儒,见舜钰这番不幸,也不管不顾,干脆一手拽直袍袖,高低替她扇刮风来。
可曝晒于光天化日之下者却最苦,身材赢弱者,支撑不住神思昏晕,懒懈答题者,阖眼梦觉流莺声过,心胸鬼胎者,讳饰躲藏偷得一看,心力不敷者,焦恍颓唐满面难掩,竟是现了百态众生相。
他侧头朝舜钰警言:“凤九,那日我去寻熊芳时,瞧到高美人崔忠献也在哩,你正气,他却一定见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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邬勇满脸懦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,事至此,已无转头路。
舜钰不睬他,自顾稳妥各物后,这才舒口气昂首,但见树冠葱笼,遮天蔽日,隐透微凉却不是风,答题招考绝佳的地儿。
舜钰躲于树荫合地处,虽满耳蝉声不断,汗珠滚透湿襟,精力还算腐败。
崔忠献微怔,一脸不解其意的神情,舜钰持续道:“孔夫子曾言君子九思四不,君子不妄动,动必有道,君子不徒语,语必有理,君子不苟求,求必有义,君子不虚行,行必有正,你虽是高美人,却自幼长在吾朝,诗礼簪缨之族感染,四书五经饱读,应知礼义廉耻,怎无能下此等肮脏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