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敢夺我兵器。”刘海桥大吼,眼明手快抓住板子末端,你拉我拽,我踢你踩,刹时两人影胶葛一团,喝骂不止。
唐冠甫受此屈辱,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顺手抓起案桌上的书册,狠狠朝刘海桥面门丢去:“我打你这刻薄老儿。”
“先生叫你。”王桂还觉得她没闻声,偷用笔柄戳戳她胳膊,满脸不解低问:“你自个作妖,前书法写得忒好,换甚么字体哩?”
唐冠甫眼冒红雾,气狠狠直朝刘海桥冲去,意在强抢桌上的竹木小板。
唐冠甫旁观半日,有些瞧不过眼,遂开口劝说:“乡试会试考卷由专人钞缮,倒不惧誊写如何差,若冯舜钰能上殿试,已是几年后话,到当时还怕他写不好么?你现狠逼他有何用?”
半晌也未有回应,她微诧,挑眼偷瞄,一时怔愣住,那吴溥正咧着嘴唇在笑哩,然后语气多晦涩:“好个冯舜钰啊!你本领够大.......!”
先朝唐先生作揖问礼,唐冠甫前两日授业时,出过几道不简也不易的算术题,被该生解得很有章法,心中有些好感,遂回礼低说:“刘学正脾气刚硬,你谦善听受,莫顶撞他就是。”
刘海桥矮身,险险躲过,亦是勃然大怒,捞起一墨砚飞去,离得远些,未近人,却砸在面前桌上,把那白瓷碗“豁啷”砸得翻倒裂碎,黑的墨汁、黄的茶水泼溅了唐冠甫一身。
“恶棍小儿,原是赋性奸猾滑溜,还需你来教为师如何做。”刘海桥满脸不霁。
想想又道:“先生打了板儿,手心疼痛握不住笔,还如何再练字?不如罚门生多写几篇可好?”
语毕,握起两寸厚的竹木小板,只等她伸手来挨罚。
刘海桥被他戳及把柄,怒极反笑道:“你唐冠甫又有多大本事?《九章算数》若在唐时另有些用处,现科举早废此科,宋祭酒碍于情面留你在此设科,你不夹尾巴做人,还敢在我面前称大。有些耻辱心的,早该自裹承担滚蛋,去做贩子财主家的塾客,使教那些后辈为正路。”
“停止。”司业吴溥听到风声,领着监丞仓促而来,几个监事忙上前将他二人剥离,但见得相互喘气粗重,衣冠不整,哪还见常日那极刚正、极度严的文人模样。
舜钰欲哭无泪,做最后挣扎,软着声告饶:“沈大人的字看似工致委宛,圆润透秀,哪想倒是极难临摹仿写的,实非门生不肯尽力。”
前朝重农抑商,商贾职位低下,被人所轻视,即至吾朝虽有所窜改,但在这些夙儒看法里,还是不屑自贬身份,去那处为师的。
舜钰无声的叹口气,一步一慢至正堂前,今还多了一人,坐西侧桌案渐渐吃茶,是教《九章算术》的学正唐冠甫。
吴溥厉声叱责,让监丞等几领刘唐先去绳衍厅,他自个却走至舜钰跟前,边打量边问她源由何起。
再朝舜钰看去:“你起来,何错之有?我瞧你誊写遒媚娟逸,写得甚好,全部监内无几人如你,莫听这刘老儿话,照本来的写就是。”
刘海桥听前话已撇嘴嘲笑,再听,干脆瞋目一瞪,粗着喉咙朝他叱道:“唐学正话多!我训戒自个门生,自有我的事理,要你个老东西在此多嘴赖舌。”
王桂蹬蹬蹬跑到槛边,扒着门朝外望了会,谅司业等人已走远,这才回身看着被一众监生围簇的舜钰,慎重其事地预言:“凤九,你摊到大事了。”
舜钰不敢起,朝桌案右边方向,双膝暗挪了挪。
似再说不下去,一撩袍回身走了。
“看你二人成何体统,在门生面前打斗打斗,出尽丑态,还如何做为师榜样,随我去绳衍厅道个清楚,说个明白方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