舜钰此时正托腮透过窗棂看风景,东风十里,一片碧绿的槐叶念六合之悠悠,独沧然落下。
语毕,握起两寸厚的竹木小板,只等她伸手来挨罚。
刘海桥神情严厉,没啥好语气,拈髯训道:“你聪慧聪明,很有些慧根,如果情愿苦练运笔,诚恳以待,两周本应有所改良才是。你却偷懒懒惰,把我教诲只当耳边风。”
“停止。”司业吴溥听到风声,领着监丞仓促而来,几个监事忙上前将他二人剥离,但见得相互喘气粗重,衣冠不整,哪还见常日那极刚正、极度严的文人模样。
又道:“刘学正要以理服人,莫动辄就打板子,瞧门生们见你虽诚惶诚恐,未见是怕你,怕得是那竹板子一条!”
“看你二人成何体统,在门生面前打斗打斗,出尽丑态,还如何做为师榜样,随我去绳衍厅道个清楚,说个明白方休。”
似再说不下去,一撩袍回身走了。
“敢夺我兵器。”刘海桥大吼,眼明手快抓住板子末端,你拉我拽,我踢你踩,刹时两人影胶葛一团,喝骂不止。
先朝唐先生作揖问礼,唐冠甫前两日授业时,出过几道不简也不易的算术题,被该生解得很有章法,心中有些好感,遂回礼低说:“刘学正脾气刚硬,你谦善听受,莫顶撞他就是。”
刘海桥矮身,险险躲过,亦是勃然大怒,捞起一墨砚飞去,离得远些,未近人,却砸在面前桌上,把那白瓷碗“豁啷”砸得翻倒裂碎,黑的墨汁、黄的茶水泼溅了唐冠甫一身。
“先生叫你。”王桂还觉得她没闻声,偷用笔柄戳戳她胳膊,满脸不解低问:“你自个作妖,前书法写得忒好,换甚么字体哩?”
舜钰听出他的美意,忙谢过,这才辄身回至刘海桥桌案边。
唐冠甫眼冒红雾,气狠狠直朝刘海桥冲去,意在强抢桌上的竹木小板。
她......也不想啊!
不管宿世里,或在肃州府学,师从大儒皆是夸赏赞成,始于云端落入灰尘,滋味实在不成对比。
“先生莫气,门生自当更极力就是。”舜钰弯膝跪下,先开口认错老是没错的。
王桂蹬蹬蹬跑到槛边,扒着门朝外望了会,谅司业等人已走远,这才回身看着被一众监生围簇的舜钰,慎重其事地预言:“凤九,你摊到大事了。”
转而嚅嚅认错:“皆是门生惹得祸,愿得先生惩罚。”
“已两周畴昔,你的书法固步自封,未见一毫长进,长此以往,还考甚么科举,治甚么世。”
“恶棍小儿,原是赋性奸猾滑溜,还需你来教为师如何做。”刘海桥满脸不霁。
唐冠甫旁观半日,有些瞧不过眼,遂开口劝说:“乡试会试考卷由专人钞缮,倒不惧誊写如何差,若冯舜钰能上殿试,已是几年后话,到当时还怕他写不好么?你现狠逼他有何用?”
唐冠甫听得神采沉沉,把茶碗“砰”往案桌上一搁,道:“刘学正果如别人所说,妄自负崇,你当自个多有本领不成?如果如此,你怎会在率性堂,被门生联名贬至这公理堂来授业哩?不过尔尔!”
半晌也未有回应,她微诧,挑眼偷瞄,一时怔愣住,那吴溥正咧着嘴唇在笑哩,然后语气多晦涩:“好个冯舜钰啊!你本领够大.......!”
舜钰谨慎翼翼道:“刘先生怒斥门生练字不专,要打板子惩罚,唐先买卖欲禁止,两先生不知怎地就起吵嘴,话赶话儿动了武行.......!”
“不罚你不得警诫,手掌摊开,由我责打五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