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朝唐先生作揖问礼,唐冠甫前两日授业时,出过几道不简也不易的算术题,被该生解得很有章法,心中有些好感,遂回礼低说:“刘学正脾气刚硬,你谦善听受,莫顶撞他就是。”
她......也不想啊!
舜钰不敢起,朝桌案右边方向,双膝暗挪了挪。
唐冠甫受此屈辱,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顺手抓起案桌上的书册,狠狠朝刘海桥面门丢去:“我打你这刻薄老儿。”
刘海桥神情严厉,没啥好语气,拈髯训道:“你聪慧聪明,很有些慧根,如果情愿苦练运笔,诚恳以待,两周本应有所改良才是。你却偷懒懒惰,把我教诲只当耳边风。”
刘海桥矮身,险险躲过,亦是勃然大怒,捞起一墨砚飞去,离得远些,未近人,却砸在面前桌上,把那白瓷碗“豁啷”砸得翻倒裂碎,黑的墨汁、黄的茶水泼溅了唐冠甫一身。
舜钰谨慎翼翼道:“刘先生怒斥门生练字不专,要打板子惩罚,唐先买卖欲禁止,两先生不知怎地就起吵嘴,话赶话儿动了武行.......!”
半晌也未有回应,她微诧,挑眼偷瞄,一时怔愣住,那吴溥正咧着嘴唇在笑哩,然后语气多晦涩:“好个冯舜钰啊!你本领够大.......!”
似再说不下去,一撩袍回身走了。
王桂蹬蹬蹬跑到槛边,扒着门朝外望了会,谅司业等人已走远,这才回身看着被一众监生围簇的舜钰,慎重其事地预言:“凤九,你摊到大事了。”
唐冠甫旁观半日,有些瞧不过眼,遂开口劝说:“乡试会试考卷由专人钞缮,倒不惧誊写如何差,若冯舜钰能上殿试,已是几年后话,到当时还怕他写不好么?你现狠逼他有何用?”
“已两周畴昔,你的书法固步自封,未见一毫长进,长此以往,还考甚么科举,治甚么世。”
舜钰此时正托腮透过窗棂看风景,东风十里,一片碧绿的槐叶念六合之悠悠,独沧然落下。
舜钰知无路可退,只得将手搁桌案上,掌心摊开,硬着头皮,欲咬牙接受。
“停止。”司业吴溥听到风声,领着监丞仓促而来,几个监事忙上前将他二人剥离,但见得相互喘气粗重,衣冠不整,哪还见常日那极刚正、极度严的文人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