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话音才落,舍门即被人猛得撞开。
舜钰关紧窗子,追着他问何是“恩仇二鬼”典礼。
冯双林用棉巾擦拭面庞上的水滴,也走至窗前听会儿,颌首道:“这不奇怪。凡至秋闱儒生入场前夕,试院内要召请”恩仇二鬼“典礼。”感觉有些秋意彻骨,遂去拿衣披。
“永亭你可听到甚么声音?”舜钰转首问正盥洗的冯双林。
再把竹箱揭开,号房无门,得自带油布号帘掩蔽,窗户怕秋霖梢进,得钉上窗帘子,蜡烛备一筒,白皮小炉一个、余的是被褥枕垫等及一些杂物。
冯双林持续道:“彻夜亥时,主考官及同考官、提调监试等人需穿祭服,摆桌案,一炉檀香、一对红烛、另生果鲜蔬数盆,待备齐即焚香祭拜,呼唤各路神鬼而来。”
转眼已至秋闱科举前夕,垂垂的傍晚,却听凉雨滴打檐沿,暮烟洇深西窗的翠色。
冯双林顿了顿,端起茶盏来吃,看舜钰神情怔忡,扯唇打趣:”凤九明入场,或许你的号房里、已有先人等待在那了。“
昂首欲感激,却见他重又倚床上,悄悄的看起书来。
“有话外头说去,勿在此喧华,扰凤九读书。”说话间,徐蓝已拎着他的后颈衣领,大步出得门去。
”听来或许怪诞,却也不是平空生造。“冯双林淡淡道:”这年年来不管春闱或秋闱,每场科举下来,总有人疯颠成魔、有人死状蹊跷,若无奇闻怪事,这些考官们为何要费这些力量,做招神鬼之仪。“
傅衡瞧着氛围不对,过来把舜钰护在身后,搡搡徐蓝的肩,笑道:“是元稹不对,你说凤九鸟小也罢,怎能讽他是个女人?如果我,也得与你焦炙。“
闻声随望去,是郝天禄闯了出去,一众吃惊,这厮面黄肌瘦、胡髥未刮,半新不旧的襴衫油花星点,怎蕉萃肮脏至此!
”勿得再混闹!扰凤九读书。”冯双林看不下去,扔下书过来阻道:”秋闱科举会搜身,严格的兵吏,会要求解开襴衫或里衣看察,还需元稹你来验凤九的身?更况史上还未曾有女子科考的传闻。莫在此有失礼之举,传出去贻笑风雅。“
另有这爪子及牙口、的确比兵器还好用!面庞终有了愠意,阴沉沉看着舜钰不说话。
傅衡点头:“你倒放肆,不是我不允你伉俪团聚,是芸娘交代若想你、自会来此处寻你,你就耐烦检验等着即好。”
“我是女人?”徐蓝浓眉皱起,的确气笑了,干脆要脱手解腰带:“我是女人,给你看看女人身上有这大个?”
舜钰忽闻有人再模糊呼号,停动手中清算,走至窗前谛听,公然有声传来:“鬼神灵怪这边走啊,有冤报冤、有仇报仇啊——!”
舜钰已不再读书,只借着橙黄烛光,将明日入场的考具当真清算。
颊上挠痕未褪,已被同窗明里暗里讽刺好久、这竟又添新伤!他还要不要脸。
舜钰抿紧唇点头,半晌才道:”若真如此倒求之不得,只这阴阳相隔,怎能彼苍白日融会,我却不信。“
郝天禄朝傅衡瞋目高喊:”傅衡,你把我娘子藏去那里?我要寻她!”
不由变了神采,开窗朝远了望,古樟葱笼黑影摇摆,倒是一片迷离惝恍。
要死了!舜钰顾不及它,一口咬上徐蓝的手背,用了实足的力量,咯得牙都疼了。
“神鬼来路三分,一是六合神明,来助各官员严厉考场次序,主持公道,这为公。二是招考儒生的先人灵魂,前来给儿孙坐阵泄气。三是恩仇二鬼,与招考儒生及其宗族有恩有仇的鬼怪,也要赶来兴风作浪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