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海棠春 > 第三回 风流名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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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半盏茶的工夫,子期业已酣然睡去。沈辛夷悄声屏退了丫环,本身坐在榻边,替子期打扇拂麈。

当中五间上房,古朴实雅,弃了一贯的画栋雕梁,取了其原有木色,别具一番书香神韵。檐下阴凉地里立个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,一见邵子期来了,忙打了帘笼相迎。

且说这邵长韫听沈辛夷如此说,并未搭言,亲扶了沈辛夷去了东里间坐下。自去案上开了镜匣,取了一把篦子来,坐到沈辛夷身边,方才缓声道:“好久没有替你篦头了,这会合法平静,我替你篦篦吧。”

子期上前挽了沈辛夷的小臂,一边虚扶着沈辛夷往里间去,一边娇声道:“只许娘亲疼顾孩儿,就不准做女儿的驰念娘亲不成。”

此人头上戴侧重瓣单荷束发白玉冠,簪着支莲蓬头细玉簪。穿一件暗纹玉色深衣,登着双素锦云头鞋。度其形貌,面如朝霞明堂,色比霁月光风,身如孤松独立,形同游云漂渺。雾鬓云裳,遗世之仙差可比;玉颜雪貌,浅墨素笺字难书。

秋玉回声退下,到外间叮嘱小丫头子们传饭。

母女两人谈笑间,秋玉赶上前来,问道:“夫人,现在但是要摆饭?”

子期捧盏笑道:“还是娘亲这里好,连菜色都翠生生的讨人喜好,可惜姐姐不来,失了这口福了。”

秋玉上前揭开盒盖,内里盛着碟鸡丝黄瓜。那黄瓜切成均长丝条,绿油油的配着鲜嫩鸡丝,热辣天里看着就利落。秋玉又紧着揭了几个捧盒,也都是些芥末鸭掌、清蒸时鲜、明珠豆腐之类的平淡菜色。

子期年纪尚小,沈辛夷怕她积了食,叫秋玉并了几个小丫头带她去后院凉亭里玩闹了一会,才许她到里间榻上歇晌。

邵长韫平白说了这么一嘴,沈辛夷正感莫名,忽听得帘后一声轻哼,眸中闪过一丝了然,接茬道:“可不是,特别是这听壁脚的小老鼠,可真是该打。”

“不等爹爹和哥哥吗?”子期问道。

“妾身又不是玉做的,好久不动,岂不是要把骨头都养懒了。”沈辛夷敛袖上前,一面替他换了身家常旧衣,一面打趣道:“墙外百花俏,韫郎颜如玉。妾怕彼时脚力短,懒骨不及玉郎步。”

目今合法盛暑之际,永昼难消,恰是意倦神驰的时候。外间的丫头子婆子们,早寻了阴凉地困晌,全部院子里一片沉寂无声。沈辛夷一时困意上涌,正恍忽惚欲困之时,忽听得外间帘笼轻响,眯着眼细瞧,只见一人从帘后转了出去。

“现在,就剩下我们两个孤鬼作伴了。”邵长韫自嘲道。拿了篦子替自家夫人将乱发一一梳篦,才不过篦了两三下,便停了手,好久未曾动静。

纱隔后早就摆了饭桌,两人坐定盥洗毕,秋玉立在一旁殷勤布筷。未几时,已有丫环端了黑漆捧盒鱼贯出去。

才进了垂花门,秋玉便收了油纸伞,两人沿着两侧抄手游廊徐行而行。

子期方进入房时,沈辛夷业已从里间迎了出来。还不待子期见礼,便掏了手绢一面替子期抿汗,一面责怪道:“夏天暑日的,还跑过来做甚么,万一着了暑,又得折腾人。”

本来,这来人恰是前国公邵文叔之养子,名唤长韫者,表字平渊。邵文叔平生未娶,齐王朝将亡之时,收养了一子,便是这邵长韫。崇德四年,邵文叔病痛淹缠,沉疴难愈,寿终究圣京。待邵文叔宾天后,仰呈萧帝之圣谕,定国公一爵由其养子邵长韫秉承。

话音才落,那帘外之人那里本事得住,帘笼一挑,便转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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