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施主何必如此计算。”谢嵩幽幽说道。
沈辛夷让她唬了一跳,骇然道:“你这猴儿,佛爷脚下也不得寂静。”
世人拜过寺中所供诸佛,便于一处僻静小院内安息。未几时,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,拍门传话道:“正巧本日贤弘法师于小寺内讲经传道,主持师父差小僧特来相问,诸位施主可去一听。”
那胖头和尚探首打量了邵长韫身后车队一眼,近前笑道:“我寺方丈业已为诸位备下燕息小院,还要劳烦各位启动尊驾。”
老者缓缓低首,手中佛珠于指尖飞速滚过,却终是沉默不语。
那两个知客僧对视一眼,诵了一句佛号,带了几个慎重主子,沿石阶巷子上山去了。
谢嵩唇角索索颤抖,声涩语咽地叫道:“平渊,暂请留步。”
邵长韫缓缓回顾,目光如同寒冰利刃普通,直直地刺入谢嵩心间。他冷冷开口道:“父执应知吾最不像家父。本日,不管父执所求为何,小侄必不会应许。”
马车尚未停妥,前面几架青布小车上已连续下来几人,恭谨立于车马两侧听差。那胖头和尚见车上所载奴秀士数浩繁,不由为莫非:“小寺虽说处所尚大,可本日正值月朔日,香众云集,只恐诸位施主起行不便。”
邵长韫远远见了,便翻身上马,恭谨迎了上去,世人相互厮见过,且叙了两句官话。
邵长韫蓦地一凛,眸色润润似有水光掠过,他微微阖目,喃喃感喟道:“除了家父以外,倒是好久未有人如此唤我了。”
谢嵩闻言,手中所捻佛珠倏然一顿,眉眼饧涩意惶惑,且忆旧年戏语:有子当如邵文叔。
邵长韫笑而不语,随江勇步至一处禅室门前。江勇抬手重叩门扉,恭谨说道:“主子,定国公已到。”
待世人、车马逶迤行至山脚之下,果见一侧草棚上面停了几乘竹椅小轿,上挑着轻纱薄帐。
谢嵩长舒了一口浊气,合手叹道:“阿弥陀佛,老衲法号虚云。方外之人,当不得施主一声父执之称。”
尤记恰当日两人结誓刎颈为知己,怎料目前碧落鬼域两茫茫。
邵长韫立于其间,知本身此行所带人数浩繁,这几乘小轿于此,无异于精卫填海。遂点头道:“梵刹寂静,不敢过分叨扰师父。只不过家内、小女并几个近身主子上山进香,其他散众俱是候于此处。”
那小和尚诵了一句佛号,引着邵长韫一起今后山去了。待转过层层翠竹,行至一处埋没禅房前,那小和尚便不见了踪迹。只一个白发婆娑的瘦骨白叟,自房中迎了出来。
邵长韫道了谢,又恭声说道:“实有女眷,出行不便。劳烦两位师父先行一步,带几位家下人至寺内清算安设。”
要知谢嵩所求何事,且听下回分辩。
只见那沈辛夷与邵子姜皆头戴轻纱帷帽,扶着丫环徐行而下。邵子期年纪尚小,自是不消遮面。还不待朗月相抱,自挑了帘子,从马车上一跃而下。
邵长韫抬首望着隐于山石树林间的层层石阶,双手合十说道:“信官家内与小女身子娇弱,恐山间门路崎岖难行,不知师父此处可有代步之物。”
邵长韫跨步入内,身后禅门随之缓缓封闭,斩剪其间独一的一丝日光。
暗中瞬时觌面扑来,邵长韫微微眯眼,借着微小的烛火四下打量,便见禅室深处似有人影轻晃。邵长韫徐行上前,便见一个垂暮老者跏趺坐于蒲团之上,一身老旧僧袍。一副苦行之僧的打扮,只不过未曾剃度罢了。
邵长韫唤了张靖上前问话,着他安排随行上山之人。诸位女主子的贴身丫环必是随行,自不消说。除外,张靖又别的点了两个手脚敏捷的婆子,并四个聪明的小子随行。其他下人皆打发到方才那和尚所说的院内待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