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辛夷摩挲手中着杯盏,止不开口中的可惜之意:“若不是他生母早亡,留有遗志。他嫡出的身份,与我们子姜最是相称的。”
邵长韫神采暗淡不明,微微合目,不着陈迹的掩去了面上异色,才柔声说道:“我不过是一介文臣,再者现在的邵家,已无实权,又怎会引发萧帝猜忌。”
“方才只是唬了你一下,这便当真了。”邵长韫展眉轻笑,语意轻巧道:“你瞧,我这个国公爷,也不过是挂了太子太傅这一虚衔。要不然,此次圣驾离京,圣上怎会等闲允了我留守圣京。放心便是。”
“大成王朝立国三十载,再多的情分也经不得权位的磋磨。且萧帝生性多疑,只要圣驾离京,其膝下皇子或随驾伴行、或外派离京。稍有实权之臣,更是强令随行。”邵长韫声音微微颤抖,他竭经心力,才压下满腹痛苦,调侃道:“金龙出海,江河无鱼。”
见了邵长韫,也不可礼,只恨恨道:“我如果那打洞鼠儿,你们便是那鼠父鼠母。”言罢,本身鼓着腮帮子,也不睬人。
“既说了给你,莫非还能打白条,昧下不成。”沈辛夷啐道,开了临边炕柜,从中取了只雕花云纹紫檀木匣,递与子期。
“当真,可不准忏悔。”邵子期一听,急立了身子,赶快道。
沈辛夷哂笑一声,道:“世人皆伸谢家善兵、邵家长谋,你真不屈辱了这名头。”
邵子期听得此言,眸子子一滚,慌脚鸡似得从炕上溜了下来,脆声叫道:“才想起来昨后代先生留的书,还未曾读呢,孩儿这便先归去了。”话未说完,人已闪了出去。
沈辛夷不免感慨道:“谢家五子,撤除三子谢庭瑛、四子谢庭嵘,年纪尚小,心性不决外。与子姜年事相称者,也不太宗子谢庭岳及次子谢庭玉两人。庭玉那孩子,看他的行事丰度,是个可拜托的夫君。只是这身份未免低了些,既不是嫡出且又不是宗子,未免有些委曲子姜。”
沈辛夷摇首,辩驳道:“并不是妾身小家之气,以偏概全。这谢家五子,不成置否,当数宗子谢庭岳最为超卓。生得清雅漂亮不说,且又生性纯孝热诚,夙来恭敬谦恭。莫说是谢家,就是在这偌大圣京,也是数得上的一流品德。两子相较,庭玉不止差在这出身上。”
邵长韫敛眉轻笑,目若澄塘之水,缓缓道:“志高满识天下人,难觅知音付瑶琴。愿他日吾儿及笄未名时,有君广奏伯牙曲,儿闻丝桐交知心,方不负我为你取这子期之名。”
邵子期知是娘亲成心打趣本身,加上听壁脚本就不是甚么光彩事儿。一时喃喃地不知如何辨白才是,干脆蹬鞋上炕,更加腻在沈辛夷怀里,不肯挪动半分,只一味耍赖道:“我才不管呢,娘亲欺负人。”
“这又是为何?”
邵长韫苦笑两声,涩然道:“若说是谢二,倒不如说是全部谢姓之子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未语情已醉。沈辛夷转首看向窗外,院中承平缸里才移的荷花,含苞欲放,娇轻柔似闺中少女。
邵长韫摇点头,淡淡说道:“我倒是光荣,子姜所嫁之人不是谢氏嫡子。”
沈辛夷面上一片忧色,喃喃说道:“谢邵两族皆是建国功臣,莫非当今圣上不爱惜旧年情分吗?”
邵子期连连应诺,细细把玩着玉琴,半晌未曾放手。连秋玉新湃的薄荷凉汤,也顾不得喝上一口。
邵长韫温言安抚道:“谢姓之子,寒木春华,各有千秋。若只以出身相论,不免落了以管窥天、用锥指地的俗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