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期见诸事已了,便扯下身上的衣物,随便包裹了本身血肉恍惚的十指,又细细地清算了本身的穿着面庞,方才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,给沈辛夷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。
子期就这般不知辛苦的、不知痛苦的埋首挖坑,只到日头西下,子期方才挖出一个堪堪安设沈辛夷的浅坑。
言罢,子期以手为铲,死命的扒着身前的泥土,枯枝戳破了她柔滑的指尖,碎石折断了她光亮的指甲。腕间沉重的枷锁在她这般行动之下,铛铛作响。鲜血自子期的指尖蜿蜒流出,垂垂的将她的手掌尽数染红,连泥间异化的梧桐细叶也被感染的血红一片。
彼时,子期的双手早已血肉恍惚,瞧不出半点本来的模样。子期茫然的盯着身前的土坑,沉默不语。时已很久,子期方才颤索索地自怀中摸出半块细粮饼子,那是前儿夜里她为沈辛夷细心藏下的,预备着沈辛夷身子好转之时,做她充饥之用。可谁知不过一夜的工夫,两人便已是天人永隔,再无相见之时。
待子期吐尽胸中最后一点浊气之时,方才紧咬牙关,将沈辛夷的尸身背至那处浅坑中间,将她谨慎翼翼的放入坑中。
心念已定,子期遂不再踌躇,她强撑着本身的伤痕累累的身子,缓缓地踏上了归京之路。
“娘亲!”俄然,子期仰首而叹,唇角裂出一丝迷离的笑意。
终究,子期将口中最后一点饼子艰巨咽下,还不等本身缓缓精力,复又渐渐的挪回了沈辛夷旁侧。子期寻出方才拣择的坚固石块,于一旁巨石上狠狠地敲打着本身腕间的枷锁。幸亏那铁制枷锁利用的光阴颇长,连接之处生了一层厚厚的铁锈,早便脆弱不堪。子期下了死力敲打了半晌,便从生锈的接口处齐根断开,再也用不得了。
“娘亲,此生已尽,再世安平。”子期抬手替沈辛夷抿了抿鬓间乱发,眸露眷恋的深深瞧了自家娘亲一眼,便将从本身贴身小衣上扯下的碎布盖在了沈辛夷的面上。
秋风扫落叶,悲者不成眠。堪忆海棠妖艳花解语,难知辛夷香浓叶难逢。
子期攥紧了双手,将手中的细粮饼子合着鲜血吞下。时至本日,早已分歧往昔。子期深知只要活着,方才有复仇的机遇。子期逼着本身一口接着一口的狠狠吞咽,饼子中稠浊的藐小石块一次又一次的研磨着子期柔滑的喉咙,痛若剔骨。
这归京之路的内里艰苦,自不必细说,若不是子期半途中得遇山中采药人,早便失了本身的性命。又得那采药人的善心收留,子期在他那处将养了近半年的工夫,才气下地行走。
就这般,子期狠喘了两口粗气,歇了半晌,便又捡了那石块狠厉敲击身上枷锁。直至月到中天,子期才将本身与沈辛夷身上的枷锁尽数除尽。
子期谨慎翼翼的将沈辛夷的尸身安设在地,本身拖着疲软的身子踉跄起家。好久未曾活动的双膝收回一声声残破的咯吱闷响,子期颤巍巍的前行两步,便被脚踝处的枷锁所管束,复又重重的跌倒在地。
子期心念“死者为大,入土得安”的旧俗,不忍沈辛夷的尸身再受风雨的培植。遂纵使子期疲软的瘫倒在地,也不准本身多歇息一刻。她侧首望向沈辛夷停于旁侧的尸身,死命的咬着下唇,不让本身昏甜睡去。
“自此后,人间再无子期。”子期以头抢地,任由眸中清泪滴落灰尘当中,再也寻不得一丝陈迹。言罢,子期撑着一旁的树枝踉跄起家,头也不回的离了这处悲伤之所。
子等候本身的身子尽数好转,婉拒了那采药人赠与的银两。待伸谢了那采药人的大恩以后,又乔装打扮了一番,便直奔圣京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