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辛夷被那些差役抬架着身子,犹高傲口大口地吐着鲜血,她瞧向子期的双眸渐次恍惚。眼尾一行清泪蓦地跌落,她咳喘着出声,却被唇间渐次涌出的鲜血所淹没。子期只能从她轻颤的唇角下,模糊辩白出“忘了……”二字。
子期木然的替沈辛夷清算着额间碎发,口中喃喃自语,几不成调。她就这般悄悄地抱着沈辛夷,也不知过了多久。
现在且说众差役得了话,便拉拽着沈辛夷向旁侧山沟而去。子期虽说被那些差役推到在地,又怎能眼睁睁的瞧着沈辛夷被他们暗害而无所作为。
那差役被自家大哥这一通抢白,也不好再提,缩着脖子归了步队,世人迎着簌簌北风再次上路。
就这般,不知过了多久,玄兔悄悄遁走,晨光自林间洒落而下,打落了一地的金粉玉屑,明晃晃的摄人灵魂。
“娘亲,地上凉,您……身子骨弱,莫要躺着了,免得再染了风寒。这荒无火食的,孩儿要去那里给您讨草药。”子期悄悄沈辛夷的身子板正,将她半抱在怀中,面露轻笑道。
那差役头子一瞧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抬腿便狠踢了那差役一脚,冷声骂道:“到现在了,脑筋里还给老子弯花花肠子呢!你若还念着那小的,本身下去拣去!别来寻老子的倒霉!滚蛋!”
子期木然的睁着双眼,唇角裂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。她双膝跪倒在地,呆愣的抱着沈辛夷早已冰冷的尸身,没有行动,没有声音,没有神采。她恍若泥胎木偶普通,早已失了灵魂。可这尊恍若空壳的血肉之躯,却带着一股直戳民气的悲惨。
“娘亲,莫……莫睡了……”邵子期再次开口轻唤一声,仍旧未有一丝反响。
“娘亲……”子期缓缓跪于沈辛夷身侧,腔调有了一丝几不成闻的颤抖。她抬手重推了沈辛夷一下,却蓦地缩回,似是怕惊扰沈辛夷的好梦。
子期心底蓦地一凛,她梗着脖子缓缓抬首,便见沈辛夷正卧在不远处的灌丛当中。鲜血自她的身下缓缓流出,将那一大丛的灌木染得通红。搭眼看去,却像是开了满地的红花。
子期被那差役头子踩得小臂直颤,手上更加有力,只得眼睁睁的瞧着沈辛夷被他们远远地抬走。
就在世人甩手将沈辛夷扔入山沟之时,邵子期蓦地上前抱住沈辛夷,两人顺着山坡翻滚而下。其间不知撞到了多少枯枝灌丛,子期只觉身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疼蓦地袭来,而后便堕入了沉沉地暗中当中。
那差役头子眯着眼向下瞧了一圈,也没瞧见沈辛夷与邵子期两人究竟滚到了那边,遂腔调烦躁道:“整日里都恨不得栓在女人的裤腰上,现在连个女娃娃都看不住。幸亏未曾交差,直接报亡便是了!也免得半死不活的,瞧着累坠。”
子期口中侃侃而谈,拽着沈辛夷小臂的双手却未有未有一丝放松。她被世人拖拽在地,林间山路上的藐小石子在她身上擦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。子期咬紧牙关死力拖拽,不肯叫他们再行一步。
子期握着沈辛夷垂于身前冰冷的手臂,将心底的颤抖尽数压下。她以脚蹬地,缓缓向沈辛夷爬去。林间山坡上潮湿的腐土裹着枯枝,细细的抽打着子期露于外侧的皮肤,留下一道道殷红的血印。子期恍若未觉,她双目死死地盯着沈辛夷,不肯轻眨一次眼睛。
“孩儿的性子,娘亲最是晓得了。娘亲莫与子期逗乐了,您如果不醒,孩儿这便去了,再不管您的了。”子期轻拍着沈辛夷,腔调清越道。
一时候,子期也顾不得身上新添的鞭伤,连滚带爬的自地上蓦地跃起,死死拽住沈辛夷垂落在地的小臂不肯罢休。她一面狠狠地瞪着在场差役,一面声嘶力竭道:“我娘尚未死亡,你们这般便是草菅性命!如此罔顾性命,你们眼中可另有端方法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