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往下渡口是逆流，不出一刻钟便到了，老黑寻着一根船柱子绑上，早已给了铜板儿的劲瘦男人与俏女人都下了船，一只着泛白黑靴的大脚又踏上了船。
“不，我在员娘产业厨娘哩。”
老黑转头一看，一个仙女模样的女人梳着大长辫儿，穿戴半旧桃红小袄，茜草绣花裙站在他面前，笑吟吟地瞅着他。
湛煊虚汗涔涔。他莲花儿说得……极有事理……
湛煊好笑道：“水利局来了信，说是水道竟不出光阴便要建成了。朕便想着亲身去看一眼，只是御驾出巡来回过分张扬费事，朕不若去时微服巡查民生，回时再用仪仗。”
湛煊沉默。
“朕不信。”
湛莲原觉得是些风土民情，翻开一看，却都是些官方戏本。她原是个爱读书的，当即抱着书册啃读起来。
湛煊与她私语两句，湛莲抿嘴鼓掌笑了，“好玩好玩，我明儿就写完了它。”
这言下之意是8、九不离十，老黑扼腕，只恨这水妮子不早些来搭他的船，如果能成了他的儿媳妇，他老黑家可就光彩了。
老黑一面划着船，一面还不住往里张望，过了一会他忍不住问：“水妮子，你几岁了？”
湛莲看进那双乌黑的眸子，弯着唇瓣，臻首轻点，“嗯。”
湛煊靠在榻上听她断断续续拨弄琴弦，半晌，还是不甘心肠摸索道：“莲花儿，你瞧不上这些个穷墨客大蜜斯的戏本，如果叫你写，你写甚么样儿的？”
劲瘦男人站在船头，倒是看向身后紧跟而来的五只大大小小的船。
“十六了。”美女人答道。
水妮子是老黑故乡的土话，就是指年青标致的女娃儿。那美女人头回听人这么叫她，笑得眯了眼，脆生生应了一声，“哎！”
紧接着一个劲瘦男人也跳上了船，也是去下渡口。
湛煊捏捏她的小鼻子，笑着留下一摞书走了。
里头美女人小小轻呼一声，随即咯咯笑了。
“三哥哥，我感觉你该当想些体例了。”
“好，等你写完戏本，我们便解缆出宫。”
那美女人闻言欢乐，也不问盘费多少，“那劳烦你跑一趟。”
老黑一听松了口气，门当户对，门当户对，“哈哈，那你许了人家没有？”
湛莲偏头想了想道：“我自是写得比他们好。”
湛莲不疑有它，扔开了书让人拿琴过来。
湛莲拍着此中一本书道：“我实在如有所思。”
湛煊挑了眉。他给她汇集的满是官方小书坊的戏本，讲的满是那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情情爱爱，莫非她才看了一下午便开窍了？
“你家里是那里的？”
“十件百件都包在我身上。”湛莲豪气地拍拍胸脯。这会儿叫她做甚么，她都会乖乖照作。
老黑非常迷惑，下渡口不过戋戋十来里路，少有人乘船去哩。只是这上门的买卖他也不会往外推，他哎了一声，俐落地收了木板，解了粗绳，长篙一撑，船便缓缓地滑开了。
“三哥哥，你究竟要我看这些做甚么来着？”
……既然她已歪到天涯儿去了，湛煊也有力挽回，干笑两声，“朕是哀其不争。”
“船家，去信州。”
“明儿我就写给你瞧。”
湛莲欣喜得嘴儿都张大了。
“欸、欸，去，去。”老黑原是不想跑远路了，但见着这美女人不由得便应下了。
“哥哥原是在这儿等我哪，”湛莲笑着瞅他，“只是哥哥要我写戏本做甚？”
“今儿你给我的戏本，五个里头有四个说是穷墨客能与大师蜜斯一见钟情，那些蜜斯一见着那墨客，竟都着了迷似的非卿不嫁了。你说说，这得有多荒唐好笑！且非论这蜜斯看不上身边的有为俊才反而看上一个落魄风骚墨客，便是那些蜜斯不说知根知底，连那些穷墨客家底都不晓得，名儿表字也不晓得，便就以身相许，这那里是高门贵女，小家出来的女儿家都比这蜜斯晓得事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