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赵婕妤也是个短长角儿，面上温温的，眉眼可善，谁想她手腕能通天，竟能请动长门宫里早不问世事的那位主儿，窦沅翁主便为她例外出宫，与皇后对了起来。
天子哈哈大笑：“你呀，把朕当朋友仇家！”
这“长门”二字甚是刺耳，隔了这么多年，还是很刺耳。她掬泪笑道：“陛下喜好这儿？那陛下但是个有知己的，当年想必是私心极喜好这处儿，才将这冷冰冰的长门宫，赐给您的结嫡妻吧？”
小宫女儿战战兢兢：“陛下在……在长门……”
“是你救了我，”天子淡淡一笑，表示认同，“若不然，这很多年来，朕可要苦闷死。朕的汉宫，若没个你，朕可要如何捱？”
“小妮儿……”钩弋夫人笑了起来：“你呀，是怕本宫妒忌么？陛下爱去哪儿便去哪儿，本宫管得着？”
天子好脾气，不但未发怒，见她难过了，更是着了慌，因说：“别哭，――阿沅，是朕不好，你……别哭。朕说过，毋论你做了甚么，朕都不会怪你，朕都不会拿天子的身份恐吓你。……你，你不是不晓得，朕在宫里，只你这么……这么一个亲人。”
“她？……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女人？”
但只因是她，天子极禁止。
他便下枕往榻上这么一歪，口里咂道：“还是你这儿好。朕爱这里。你这儿歪着睡个觉，都比旁处安神。”
她有些惊奇，但并不是为着“配据儿”。天子会错了意，因说：“你和她们一样，也觉太子高高在上，凡人配不得么？这有甚干系，朕河间遇见的赵婕妤，出身一定比朕在竹屋里结缘的那小女人好，但朕喜好赵婕妤，朕便要她伴驾，旁人谁敢说些甚么？据儿也是一样！据儿喜好谁，便能够汲引谁！”
“那……屋中竟无人么？陛下甚么也没瞧见？”
“我晓得，――是她们蠢，觉得住了朕的后宫，便是朕的女人……”
窦沅便要赶人：“陛下，天气已不早，免人说闲话――您摆驾罢！”
“你傻呢，”钩弋夫人年纪轻，孩子气地笑，笑起来的模样儿顶都雅，因说，“本宫天然认得，本宫还见过她哩！”
她温温一笑：“怕甚么？本宫又不会吃了你，你说便是。”
“娘娘您……您熟谙窦沅翁主？”芍药大讶。
“娘娘……娘娘莫活力，长门宫自陈皇后……便一向空荒着，没人住的。厥后，陛下号令天下，诛杀背叛，淮南王一脉伏法后，留下满门孤弱，陛下都一一措置了。只一人……乃是窦太皇太后娘家侄孙女儿，陛下的亲表妹，……陛下便不忍心了，将她接回宫来，但她毕竟是刘门孀妇，总住宫里，是不成的。她便择了长门居住，陛下也遂了她的愿，长门早是冷宫，又偏荒，她住那儿，也不算违了宫规。陛下与她经常走动，宫里人都知，陛下去长门，必是去瞧表妹的，算作走亲戚，也无甚要紧。”
天子公然被骗了。
她擦干了泪，道：“那今后也别说甚么常来走动的话，我讨厌出去长门，你也少来长门！旁的没甚么，后宫里那些女人，我可对于不得，她们嚼碎话都能嚼死人！”
“阿沅，你有话便说，说错了朕也不怪你。你我之间，若另有这极多的考虑与顾虑，那才不幸。朕已觉本身很不幸……你，便将这份信赖交与朕吧。”
钩弋夫人笑容极敬爱，半点儿不像卷进勾心斗角策划中的女人，她身上有一种极吸惹人的气质，大略只要宫外的天光才气哺育出来。淡淡的，苦涩的，是一种靠近便欲入眠的令人非常安稳的气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