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彻话锋突转,细细教诲道:“居上位者,要晓得衡量利弊得失,若要杀之,就当斩草除根,永绝后患;若要留之,就要让其将功赎罪,从而感念在心。”
刘沐模糊听出父皇的话外之意,忙是道:“如果留下之人挟恨在心,为之何如?”
此言确是由衷,起码现下的太子殿下还是非常朴重的,他虽是脾气暴烈,但鲜少肆意妄为,拳头虽硬,却只揍天下该揍之人!
刘沐方是恍然,挠着后脑勺想了想,皱着小鼻子瓮声瓮气的答道:“这秦立的供词与项胜的供词虽有很多出入,然儿臣觉得项胜明知本身难逃一死,想来是存着攀咬秦立乃至秦氏之心,以便牵拖更多人入罪,故其供词不成尽信的。”
刘彻缓缓搁笔,抬眸望向自家那傻儿子,心中顿感欣喜。
刘沐虽是坚固刚烈的脾气,然终归年事尚幼,此番险遭贼人暗害,他面上虽是不显,然内心实也后怕不已。
刘彻也不再难堪他,独自道:“居于上位者,不必大小靡遗的明辨诸事,尤是理不清眉目,难辨是非时,只需着眼于成果便可,待得有了余力,再返头细究过程,有错改之,无则加勉,以便今后行事更加安妥全面便是了。”
刘沐晓得父皇向来不喜虚言废话,此时更绝非无的放矢,不由颦眉沉思其意。
刘沐半知半解的点着头,咂摸半晌,又是皱着眉眼道:“然父皇不是让儿臣措置此案么,若不辨明秦立犯行,如何给他科罪?饶是他极刑难逃,但是否该连累秦氏,儿臣实在不敢妄下定论啊!”
刘沐终是伸展眉眼,嘿嘿傻笑:“儿臣醒得了,儿臣毫不会心生懒惰,早日成为似父皇般傲视天下的强者!”
刘彻剑眉微扬,沉声道:“何况武都候秦勇难逃治家不严,教养无方之责,且他知情不报,不但包庇秦立,更让其持续藏匿泰阿剑,又暗中为秦氏后辈安排退路,如此各种皆非忠君任事之举,算不得无辜!”
刘彻微阖凤眸,不欲让自家儿子瞧见他双眸出现的凛冽寒光,语带鼓励道:“弱者的哀嚎和气愤,对强者而言,皆是无关痛痒,你当时候服膺在心!”
刘彻赞成的颌首轻笑,倒是道:“痴顽小子,为父刚才已是说过,秦立过往做了些甚,端是无关紧急,又何必再纠结其是不会,抑或是不敢?”
“如何?”
刘沐见得父皇面色不虞,忙是起家避席,躬身道:“父皇经验得是,儿臣知错了……然如果以便连累秦氏全族,未免也过分……只怕会引得臣民非议,有损父皇贤名。”
刘沐一时反应不及,微是愣怔,带着些许迷惑反问道:“父皇问得甚?甚事如何?”
刘沐不解其意,听得满头雾水,半晌答不上话。
“儿臣受教了!”
然刘彻也非是真觉着自家儿子已成熟到足以明辨是非曲直,更遑论妥当措置此等毒手的困难。
“哦?”
刘彻点头发笑道:“诛杀秦立,夷灭秦氏,对我大汉有甚好处,顶多能让你泄愤解气耳。”
过得半晌,故作姿势的太子殿下方是结束了“长考”,对着已懒得看他的父皇出言摸索道:“父皇,儿臣觉得那秦立应不至这般笨拙吧?”
刘彻本就不是真的愤怒,闻得此言不由面色稍霁道:“帝皇只须体恤爱民,让百姓们吃饱穿暖,糊口充足,就不须顾忌甚么非议。得民气者,若道或人可杀,则世人皆曰可杀!”
刘沐自幼“被放养”,倒也风俗了自家父皇的“语焉不详”,早是养成了独立思虑的好习性,实在常常是爱爬树掏鸟,下湖摸鱼的熊孩子,其思惟才会更加开阔活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