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万物相生相克，他迟早会碰到。”莲弱尘望着桅杆上那一抹超脱的红色身影，轻嗅手中白莲花，含笑勾引道：“妖孽与妖孽，方才天造地设。”
哥舒寒找了个靠窗的处所，舒畅地依托着窗框，半天不言语。
“姐姐，这哥舒寒就像无常鬼，来无影去无踪，脾气也阴阳怪气的。”芷蓝怯怯地靠近莲弱尘，问道：“大抵也只要那些风月场里的女子才欢乐他吧？”
他邃黑重瞳熠熠闪亮，不吝凉薄：”美人太多，没兴趣。那无盐女，或许更特别呢。诸葛先生曾戏谑丑妻家中宝？我何妨一试究竟。归正，娶妻或休妻，不过儿戏。无聊时，消遣也罢。”
别说一亲芳泽，一睹芳容都难。暮年坊间传闻，莲女人每天只弹一首曲，而这入幕之宾要提早一月下帖，随贴要附有诗文，莲女人钟意才回，若请柬石沉大海，管你天皇老子，休想见到花魁真颜。
“哥舒将军怜香惜玉的艳名远扬，长安哪个女子还不晓得呢？”莲弱尘反唇相讥道。
哥舒寒拂袖大笑道：“弱尘，我比不得斩汐兄，可没那么多担负。这世上，别人存亡，与我何干？甚么狗屁圣旨？我只猎奇，如何连不入流俗的汪忠嗣也爱联婚这个调调儿。
“哥舒寒。你我口舌之争也就罢了，你还真美意义担搁人家女人的毕生？她与你没半点仇恨。本来就是庶女，又早早没了娘，想必也常受欺负。我们都曾悲伤孤苦过，又何必再犯下这般冤孽，不休不止。”
自古男人本性，“妻不如妾，妾不如偷，偷不如偷不着”。能有夜舒楼的娇媚才子相伴，或弄丝弹竹，或曲水流觞，都成为当下自夸文人骚人，梦寐以求的风骚艳事。
“一个新来的跳舞女人，身轻如燕，传闻能在铺着沉香屑的金几上翩翩起舞却不着半点陈迹，只一向白纱遮面，看不清面貌。不爱说话，性子傲得狠。我很想，捧她做新一任的花魁呢。”
她略停顿，仿佛在说话：“那人，毕竟你生身父亲。终有一日，你会懊悔本身的仇恨与怨毒。若放不下，不如健忘。何必毒狠了本身的心，你也不好过，冷暖自知罢。”
莲弱尘站起家来，走到茶案，一边煮茶一边暖和地笑道：“我到底看不过。自她分开，你变了太多。这几年疗伤凭吊，都够了。光阴荏苒，宿命难改。你和她，终归都回不去。不如尽早放下心中妄念。”
她微阖双眸，弹完一曲《梅花三弄》，乐韵悠缓，流利如水。案几上燃着白莲熏香，香气如有若无，在若隐若现的袅袅烟波中，一双男人的描金乌底靴悄悄，落地无声。
高高的船桅上，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孩，映着一轮如钩弯月，她跟着鼓点儿在桅杆上翩翩起舞，裙裾飘飞，如同逐月仙子。船上坐满衣冠华贵的看客，不时向桅杆上的女子掷着紫色玉兰花枝，喝采不竭。
那白衣女子体量轻巧，长长的黑发随便挽着双发髻，额前仍然覆着浅浅齐眉短发，貌似尚未及笄的芳华少女，鼻下都蒙着轻柔白纱，面貌看得影影绰绰。她步步弓足，舞姿妖娆，惊为天人。
“斩汐进宫去了，明天怕回不来。”莲弱尘莞尔一笑道：“芷蓝，煎茶。用前年那坛埋在绿梅花下，从荷花蕊上取下的露水吧，清心降火最好，我们哥舒将军这会子心火旺。”
莲弱尘无法，但她对峙把煮好的清茶送到哥舒寒身畔，还是不失密切道：“喝茶吧，狼崽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