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边说，一边偶然打量了蕙娘一眼，顿时面露骇然之色，结结巴巴地，说不上话来。蕙娘一阵无法，只好冲他微微一笑，权仲白也吐了一口气，笑道，“来，子梁，见过这位……”
他固然生得清秀，但憨头憨脑、稚气未脱，这么明目张胆地耍起恶棍，也别有一番敬爱。世人都被逗得乐了，皇上以掌心抚弄他的后脑，固然按说和他年纪附近，但口气却如同长辈普通，多少带了些高傲地对蕙娘道，“这个子梁啊，本领太大，在我跟前横行霸道久了，是被我惯出了一身的脾气！齐小兄可别和他普通见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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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也好――跟着皇上忍俊不由，院内那淡淡的难堪，顿时消弭于无形――这个幼年时便运筹帷幄，将鲁王一手逼反，迫得皇上不能废立的九五之尊，在杨善榆跟前，就像个驯良的兄长，半点都没有架子。“子梁，你如何回事？当着齐小兄还这么没出息，你让他如何放心子殷和你厮混？”
权仲白顿时就听得很出神了，连皇上和封子绣都听住了，等杨善榆说完了，皇上方才感喟道，“都说西欧是穷山恶水之地，其人都是茹毛饮血的蛮夷。实在那里是真呢？先不说别的，自从广州开埠以来，多少本国商船云集过来，传闻从西欧打个来回，最长也就是两年时候。行动快动静灵的，都走几趟了。我们孙侯呢？几年了，都没有一点音信……”
“父执太客气了，您和我父亲平辈论教，这一声小兄弟如何当得起。”蕙娘也就依足男客礼数，和连寺人碰了一杯，――有连寺人这其中人身份开首，桌上氛围也就更放松了些。皇上也动筷子吃菜，又笑向权仲白道，“也真是天作之合，非得你如许鄙弃礼教的人，才配得上齐兄弟不成，来，喝酒喝酒，为此痛快奇事，浮一明白！”
她这么一夸，杨善榆神采顿时变作火红，馒都城呛在嗓子眼了。封子绣和连寺人都皆莞尔，皇上也是拊掌大笑，又指权仲白，“子殷，河东狮吼、拄杖茫然哟。听齐小兄口气，在后院当家做主的人，怕不是你吧。”
“这就不必了吧，”权仲白笑了，“月白风清，如此良宵。有子绣在，又另有美酒好菜，我就不出来煞风景了，再说，这里另有生客，冒然引见给二公子也不好，撂下他就更不好了。这儿让给二爷，我们再去别地好了。”
跟着这一句问，满桌人的眼神，顿时又齐刷刷地会聚到了权仲白身上，倒是大家神采各别，各故意机。
蕙娘便随他一道拨马回转，缓缓行回墙边灯下，得马高之便，她也能居高临下，偷得一眼，赏鉴这位名震天下、毁誉参半，未至而立之年，便已经执掌谍报大权，力能通天的燕云卫统领。――却正巧封子绣也正有些猎奇地仰首望她，两人目光相触，都是微微一震、微微一怔，相互都有些冷傲透露，却也只是半晌，便各自转过了眼去。
八仙桌西面已坐了一其中年寺人，此时正冲清蕙点头浅笑，这就是皇上身边最当红的连寺人了，蕙娘和他也稀有面之缘，并非头回相见。杨善榆自但是然，在连寺人身边落座，蕙娘面前一花，他已经拿了一个小馒首咬起来，涓滴不顾皇上就在上首，蕙娘两口儿还没有入坐呢。
他这么感慨，仿佛和权仲白全无干系，可蕙娘却听得脊背发麻，心知他绝对是有备而来。公然，皇上话锋一转，又问杨善榆，“密云那边缉获的火器，送到你那边了没有？”
连寺人一向未曾开口，此时方赞道，“真不愧家学渊源，做派利落，好，来，我敬小兄弟一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