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夫人闻得贾赦这话,竟是已定准了主张的,然终觉此事不成,本身想了一回,便陪笑道:“老太太常日待我们原不如二房,他在老太太跟前对劲,天然觑着我们轻些。”一时说着,忽地灵光一现,乃低声道:“况这东西是死的,人倒是活的;纵将他娶了来,到时他若挟恨,再吃里扒外起来,同二房做个内应,可不是防不堪防了?恰现在他们往外去,也要两三年才气返来。我们借着这段日子,将这府里风景皆弄得明白,却不比弄一小我来更轻易些?有费这工夫的,不若从外买个斑斓的返来,也免得调皮。”贾赦初时不过一时性子上来,现在垂垂去了热度,又闻邢夫人这话在理,况本身想了一回,不免失了底气,也恐在贾母面前没脸,故而装模作样沉吟了一下,道:“你说的也是。倒不是我怕了老太太;只是懒待同人合气罢了。”邢夫人见本身所说已是起了效,便放下心来笑道:“阿谁又说老爷怕老太太呢。普通都是亲母子两个,甚么怕不怕的?我们只要图清净罢了。”二人说了一回,便往房里安寝。
二人如是议定,贾琏便出来往贾赦那边去了。及至见了贾赦,便照邢夫人所说回了,又道:“不过是那起子闲人以讹传讹,信嘴胡说罢了。他日我再往外去寻,定然寻得好的来贡献老爷。”贾赦闻言,虽大失所望,只得罢了,如此将此事支吾畴昔,一时无话。
现在荣宁两府各处皆知贾政要带了家眷往任上去之事。邢夫人闻得这话,心下却一忧一喜:喜的是王夫人不在,竟不必防备他的,今后倒可松快好些;忧的是这家中现在账目庞杂,王夫人现在一走,天然统统事情皆落到大房头上,今后万一出事,不好辩白,虽本身常日不管,却也不肯将凤姐儿同贾琏两个赔在里头,故而苦思有何战略。待要同贾赦筹议,又知他平日脾气:于这酒色之上最为精通,一旦要拿个端庄主张,却只好干瞪眼罢了。只是此事若要为将起来,必定要同他说一声儿的;只得想着待他返来先提上一提,察其情意,届时再作决计。
邢夫人道:“这孝道也不成过分了。目睹着老爷胡涂,莫非我们也跟着胡涂起来?你若奉告他,他天然抓心挠肝地想着,需求逼着你去弄来与他。若弄不来,少不得派一通不是,又要教别人去作法。那起子人多故意狠手辣的,定然不像你这般同他筹议,少不得巧取豪夺;我们说句不好听的话罢:若闹出性命来,我们可如那边?”贾琏闻言更是悚然,道:“那边就如此了。”邢夫人正色道:“不成不防。凡事若离了我们的眼,就不是我们所能为的了。”
一时晚间贾赦返来,邢夫人见他来了,忙站了起来,令丫环伏侍着换了衣服,笑问道:“老爷克日辛苦?”贾赦笑道:“不过是同那起子人见见,辛苦甚么。倒是你每日在家中事件庞大,却也受累。”邢夫人知贾赦同本身情分原也淡薄,现在蓦地提及这话来,定是有事情要说,是以只不出声,且听他今后之言语;果见贾赦本身想了一回,乃同邢夫人道:“老太太房里有个丫头叫鸳鸯的,你平日见么?”邢夫人闻得这话,约已猜中了几分,便点头道:“可不见的?老太太爱得和宝贝一样,极是聪明聪明的一个孩子。那日老太太还说,比二丫头几个原强呢。”
邢夫人闻言,便猜到是贾赦又教他何为么了,因问何事;贾琏笑道:“老爷前些日子见一小我家有几把好扇子,便起了兴,也同人学着要顽起扇子来,便令我四下里去寻摸,却一向未寻着好的。谁知就有一个不知死的穷鬼,诨名唤作石白痴,家中有一二十把旧扇,死也不肯拿将出来的。若说他不肯与人,本身在家抱着也就罢了,偏生又四周去说,不知阿谁说与老爷晓得了,立逼着我去寻了来。我好轻易烦了多少情,往他家里瞧了那些扇子,却当真是好东西,正要买他的,谁知他必咬牙不肯,说甚么‘要扇子,先要了他的命!’是以正在犯愁,却不知如何是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