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佳言见迎春情下明白,却也放下一段心来,对他更添了几分看重,只是心下暗道:“现在看来,我这新夫人并非是那一窍不通之人;只是不知他这心又有几分在我身上,尚待查考。”因又想道:“想必这女人一朝结婚,便皆是以夫为天的;况我若下意温存待他,不怕他不经心待我。我那嫡母为人又刻薄,况现在病得七死八活,一个妹子也将要嫁了;若他过几日死了,这贾家蜜斯戴过了婆母的孝,更加是休弃不得的。说不得只得使些手腕,将他之心机全然皋牢过来;届时便将这内宅之事交与他手中,也好替我分忧。”如此想了一回,方才沉甜睡去,一夜无话。
佳音见他母亲病重,心下也自焦急,乃教人四周去寻医士来看;谁知寻来之医士却众口一词,道是“偶感风寒,静养为上,不成费心”;偏生二人婚事期近,鹏宇又要办理了往任上去,恰是忙得不成开交之时。佳音平日便是个好揽事办的性子,况生性好强,故而一口回绝了他父亲意欲请他舅母同伯娘来之发起,本身将这家中之事一力担起;有内里之事,便使他哥哥去办理,竟也将这常日事体磕磕绊绊办理过了。
赵家在京中亦是大族,然因二人婚期提早了这很多日子,且现在柳氏正病着,这婚事办得倒稍嫌仓猝了些,是以佳言心下略有愧意。方才一揭盖头之时,虽未曾看得清楚,却也见是个和顺可亲的女子;况日前也闻得柳氏同佳音提及迎春,道是为人温厚,最是可疼的。佳言因知柳氏性子,猜想也不会与本身挑得太好的婚事,盖因本身并非柳氏所出,乃是庶子养在嫡母膝下的,平日同他也算不得靠近;更恐儿媳同本身争权,是以此话倒有些可托。他本不喜佳音那般夺目模样,深恐本身将来之夫人亦同他这般,是以倒也遂意;又知迎春乃是同本身身份不异,也是庶出记在嫡母名下的,倒有个惺惺相惜之意,乃暗自盘算主张要与迎春几分面子,若迎春所为能称他之情意,更要下意地看重起来,免教家中下人不伏他,届时难处。
一时邢夫人返来,倒在房中怔怔的坐了半晌;凤姐儿知其心下所想,也不敢说甚么,只在一旁陪侍着。偏生贾若坐在凤姐儿怀里,却昂首问他母亲道:“姑姑往人家家去了未曾?”只这一句却引得邢夫人悲伤起来,眼圈儿便红了,乃将贾若抱到本身怀里道:“你姑姑往你姑父家去了。”只是贾若见邢夫人哭了,却忙伸动手去替他擦眼泪,道:“姑姑明天大喜,太太不消哭得。”邢夫人见他如此,倒笑了,搂着他道:“小鬼头儿,谁教你的这些?必然是你娘。”如此方转悲为喜,又同凤姐儿往贾母出来,不在话下。
一向到过了年节,出了正月,便是佳言同迎春婚期;那日迎春一早便起来梳洗,几个姊妹都来了,挤在屋里瞧着绣橘同新拨来的丫环香桃几个替迎春插戴。邢夫人亲来替迎春梳头,瞧着人替他开了脸,又说了很多吉利话儿;凤姐儿亦抱了贾若在一旁凑趣。一时花轿临门,内里早有分付下的人在那边放炮仗迎轿,虚拦了一拦,便教花轿进了门停在那处;又有专人持着镜子往轿中照了一回。此皆是既定风俗,不必赘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