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人回:“大夫来了。”贾母忙命:“快请出去。”王夫人、薛阿姨、宝钗等暂避里间。贾母便端坐在宝玉身边,王太医出去见很多的人,忙上去请了贾母的安,拿了宝玉的手,诊了一回。那紫鹃少不得低了头,王大夫也不解何意,起家说道:“世兄这症乃是急痛迷心。前人曾云:‘痰迷有别。有气血亏柔,饮食不能熔化痰迷者,有怒恼中,痰裹而迷者;有急痛梗阻者。’此亦痰迷之症,系急痛而至,不过一时壅蔽,较诸痰迷似轻。”贾母道:“你只说怕不怕,谁同你背药书呢!”王太医忙躬身笑说:“无妨,无妨。”贾母道:“果然无妨?”王太医道:“实在无妨,都在晚生身上。”贾母道:“既如此,请到内里坐,开药方。若吃好了,我别的预备好谢礼,叫他亲身捧了,送去叩首;若迟误了,打发人去拆了太病院的大堂。”王太医只躬身笑说:“不敢,不敢。”他原听了说“另具上等谢礼,命宝玉去叩首”,故满口说“不敢”,竟未闻声贾母厥后讲拆太病院之戏语,犹说“不敢”,贾母与世人反倒笑了。一时按方煎了药来服下,果觉比先温馨。无法宝玉只不肯放紫鹃,只说她去了,便是要回姑苏去了。贾母、王夫人没法,只得命紫鹃守着他,另将虎魄去奉侍黛玉。
宝玉听了,吃了一惊,忙问:“谁?往哪个家去?”紫鹃道:“你mm回姑苏家去。”宝玉笑道:“你又说口语。姑苏虽是客籍,因没了姑父姑母,无人照看,才就了来的。来岁归去找谁?可见是扯谎。”紫鹃嘲笑道:“你太看小了人。你们贾家独是大族,人丁多的;除了你家,别人只得一父一母,房族中端的再无人了不成?我们女人来时,原是老太太心疼她年小,虽有叔伯,不如亲父母,故此接来住几年。大了该出阁时,天然要归还林家的。终不成林家的女儿在你贾家一世不成?林家虽贫到没饭吃,也是世代书宦之家,断不肯将他家的人丢在亲戚家,落人的嘲笑。以是早则来岁春季,迟则春季。这里纵不送去,林家亦必有人来接的。前日夜里女人和我说了,叫我奉告你:将畴前小时玩的东西,有她送你的,叫你都办理出来还他。她也将你送他的打叠了在那边呢。”宝玉听了,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普通。紫鹃看他如何答复,只不出声。忽见晴雯找来讲:“老太太叫你呢,谁晓得在这里。”紫鹃笑道:“他这里问女人的病症。我奉告了他半日,他只不信。你倒拉他去罢。”说着,本身便走回房去了。
正说着,人回:“林之孝家的、单大良家的都来瞧哥儿来了。”贾母道:“难为他们想着,叫她们来瞧瞧。”宝玉听了一个“林”字,便满床闹起来讲:“了不得了!林家的人接他们来了,快打出去罢!”贾母听了,也忙说:“打出去罢。”又忙安抚说:“那不是林家的人。林家的人都死绝了,没人来接她的,你尽管放心罢!”宝玉哭道:“凭他是谁,除了林mm,都不准姓林的!”贾母道:“没姓林的来,凡姓林的,我都打走了。”一面叮咛世人:“今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来,你们也别说‘林’字。好孩子们,你们听我这句话罢!”世人忙承诺,又不敢笑。一时宝玉又一眼瞥见了十锦格子上陈列的一只金西洋自行船,便指着乱叫说:“那不是接她们来的船来了?湾在那边呢!”贾母忙命拿下来。袭人忙拿下来,宝玉伸手要,袭人递畴昔,宝玉便掖在被中,笑道:“这可去不成了!”一面说,一面死拉着紫鹃不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