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姐儿一面吓得来回贾母,说如此这般,都是珍大嫂子做事不明,并没和那家退准,惹人告了,如此官断。贾母听了,忙唤了尤氏过来,说她作事不当,“既是你妹子从小曾与人指腹为婚,又没退断,令人混告了。”尤氏听了,只得说:“他连银子都收了,如何没准?”凤姐在旁又说:“张华的供词上现说未曾见银子,也没见人去。他老子又说:‘原是亲家母说过一次,并没应准。亲家母死了,你们就接出来作二房。’如此没有对证,只好由他去混说。幸而琏二爷不在家,没曾圆房,这还无妨。只是人已来了,怎好送归去,岂不伤脸。”贾母道:“又没圆房,没的侵犯人家有夫之人,名声也不好,不如送给他去。那里寻不出好人来。”尤二姐听了,又回贾母说:“我母亲宝于某年代日给了他十两银子退准的。他因穷急了告,又翻了口。我姐姐原没错办。”贾母听了,便说:“可见刁民难惹。既如许,凤丫头去摒挡摒挡。”
旺儿领命出来,回家细想:“人已走了完事,何必如此大做!性命关天,非同儿戏,我且哄过她去,再作事理。”是以在外躲了几日,返来奉告凤姐,只说:“张华因有几两银子在身上,逃去第三日,在京口地界,五更天,已被截路人打闷棍的打死了。他老子唬死在店房,在那边验尸埋葬。”凤姐听了不信,说:“你要扯谎,我再令人探听出来,敲你的牙!”自此,方丢过不究。凤姐和尤二姐和美非常,更比亲姊亲妹还胜十倍。
贾蓉探听得真了,来回了贾母、凤姐,说:“张华父子妄告不实,惧罪逃脱,官府已知此情,也不究查,大事结束。”凤姐听了,心中一想:若必然着张华带回二姐去,未免贾琏返来再花几个钱包占住,不怕张华不依。还是二姐不去,本身相伴着还安妥,且再作事理。只是张华此去,不知何往,倘或他再将此事奉告了别人,或今后再寻出这由头来昭雪,岂不是本身害了本身?本来不该如此将刀靶付与外人去的。是以,悔之不迭,复又想了一条主张出来,悄命旺儿遣人寻着了他,或讹他作贼,和他打官司,将他治死,或暗中令人算计,务将张华治死,方剪草除根,保住本身的名誉。
且说凤姐在家,内里待尤二姐自不必说得,只是心中又怀别意。无人处只和尤二姐说:“mm的申明很不好听,连老太太、太太们都晓得了,说mm在家做女孩儿就不洁净,又和姐夫有些首尾,‘没人要的了你拣了来,还不休了再寻好的!’我闻声这话,气了个倒仰,查是谁说的,又查不出来。这日久天长,这些个主子们跟前如何说嘴?我反弄了个鱼头来拆。”说了两遍,本身又气病了,茶饭也不吃,除了平儿,众丫头媳妇无不言三语四,指桑说槐暗相讽刺。
凤姐听了,没法,只得应着。返来只命人去找贾蓉。贾蓉深知凤姐之意,若要使张华领回,成何体统!便回了贾珍,悄悄遣人去说张华:“你现在既有很多银子,何必然要原人。若尽管执定主张,岂不怕爷们一怒,寻出个由头,你死无葬身之地。你有了银子,回家去,甚么好人寻不出来。你若走时,还赏你些盘费。”张华听了,心中想了一想:“这倒是好主张”,和父亲商讨已定,约共也得了有百金,父子次日起个五更,便回客籍去了。
那贾琏一日事毕返来,先到了新房中,已竟悄悄的封闭,只要一个看屋子的老头儿。贾琏问他原故,老头仔细说原委,贾琏只在镫中跌足。少不得来见贾赦与邢夫人,将所完之事回明。贾赦非常欢乐,说他顶用,赏了他一百两银子,又将房中一个十七岁的丫环名唤秋桐者,赏他为妾。贾琏叩首级去,喜之不尽。见了贾母和家中人,返来见凤姐,未免脸上有些愧色。谁知凤姐儿她反不似昔日容颜,同尤二姐一同出迎,叙了寒温。贾琏将秋桐之事说了,未免脸上有些对劲之色,骄贵之容。凤姐听了,忙命两个媳妇坐车往那边接了来。心中一刺未除,又平空添了一刺,说不得且吞声忍气,将好颜面换出来讳饰。一面又命摆酒拂尘,一面带了秋桐来见贾母与王夫人等。贾琏心中也悄悄的纳罕。